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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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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賭 ▼贏家 一 食色,性也。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每個人都要吃飯,每個人都要做傳宗接代的那件「工作」——不管他是不是覺得愉快都一樣。 所以每個地方都有飯館,每個地方都有女人,有的女人只屬於一個男人,有的女人每個男人都可以買得到。 還有一部分女人只有一部分男人能買得到——一部分比較有錢也比較肯花錢的男人。 除了「食色」這兩種性外,據說人類還有種「賭性」。 至少有賭性的人總比沒有賭性的人多得多。 有很多人通常都在家裏賭,在自己家裏,在朋友家裏。 可惜家裏總有不方便的時候,有時候老婆會不高興,有時候孩子會吵鬧,有時候找不到賭友。 幸好還有地方是永遠不會有這種「不方便」的時候——賭場。 所以每個地方都有賭場。 有的賭場在地上,有的賭場在地下,有的賭場公開,有的賭場不能公開,有的賭場賭得很大,有的賭場賭得很小。 可是你只要去賭,就隨時都有可能把自己的老婆都輸掉。 在幾個比較大的城市裏,幾個賭得比較大的賭場中,最近出現了一個幸運兒。 在賭場裏,「幸運兒」的意思,通常都是贏錢的人,也就是「贏家」。 不管別人怎麼說,賭場裏多多少少總有人會贏點錢的。 在賭場裏,輸家雖然永遠比較多,可是你仍然經常可以看到贏家。 只不過,這個贏家有幾樣很特別的地方—— 他只賭骰子。 只要他抓起骰子,一扔下來,準是三個六。 「六豹。」 這是骰子裏的至尊寶,根據一些有經驗的賭徒統計,大概要擲九十幾萬次骰子,才會出現這麼樣一個點子。 有些人賭了一輩子,每天都賭,每天都擲骰子,也從沒有擲出這麼樣一副點子來。 可是這個幸運兒,只要一抓起骰子,擲出來的準是個「六豹」。 「他一定是個郎中。」有些人懷疑。 在賭場裏「郎中」這兩個字的意思,並不是看病大夫,而是「賭錢時會用假手法騙人」的人。 只不過真的郎中絕不會這麼招搖,絕不會這麼引人注意。 那是郎中的大忌。 真正的郎中絕不會犯這種忌,如果你擲出一個三點來,他最多只擲一個五點。 五點已經贏三點。 對一個真正的郎中來說,他只要能贏你,就已經足夠。 有時候他甚至會故意輸你一兩次,因為他怕你不賭。 可是這個幸運兒從來沒有輸過。 只要他一拿起骰子,擲出來的準是三個六,從來沒有一次擲錯過。 「真的有這麼樣的一個人?」 「真的。」 「他真的每次都能擲出三個六。」 「真的!」 「你看見過?」 「不止是我看見過,好多人都曾看見過。」 「他是怎麼樣擲骰子的?」 「就是這麼樣一把抓起三顆骰子來,隨隨便便的擲了下去。」 「你看不出他用了手法——」 「不但是我看不出,就連大牛都看不出!」 大牛姓張,是個很有名的賭徒,曾經把他一個從小在一起長大的朋友的最後一文錢都贏走了,只請他那個朋友喝了碗豆汁。 本來對這個幸運兒還有點懷疑的人,現在都不再懷疑了。 「如果連大牛都看不出,還有誰能看得出——」 「沒有人了。」 「難道這個人天生走運?天生就是個贏家?」 「唉!」 「如果他真有這樣的運氣,我情願折壽十年去換。」 「我情願折壽二十年。」 「唉?」 「唉?」就是在歎氣。 不僅是在歎息自己為甚麼沒有那種運氣,多少也有點羨慕嫉妒。 「你見過他?」 「當然見過。」 「他是個甚麼樣的人?」 「是個年輕英俊的小伙子,聽說本來就很有錢,現在他的錢一定多得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花了。」 「你知道他叫甚麼名字?」 「他叫趙無忌。」 二 這是棟古老的建築,從外表上看來,就像是個望族的祠堂。 可是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地方不是祠堂,是個賭場。 附近五百里之內最大的賭場。 就像是別的那些賭場一樣,這賭場的老闆,也是個秘密幫會的頭目。 他姓賈,大多數人都稱他為賈大爺,比較親近的朋友就叫他老賈,所以他本來叫甚麼名字,漸漸已沒有人知道了。 對一個賭場老闆來說,姓名本來就不是件很重要的事。 他雖然姓賈,卻沒有人敢在他賭場裏作假,否則他手下養著的那些打手,就會很客氣的請那個人到外面去。 等到那個人從劇痛中清醒時,往往會發現自己躺在一條臭水溝裏。 然後他就會發現自己的肋骨已斷了三根。 至少三根。 這樣建築的內部,當然遠比外表看來堂皇得多,也有趣得多。 燈火輝煌的大廳裏通常都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成疊的錢票,成堆的籌碼,成捧的金銀,就在這些人顫抖而發汗的手掌裏流動。 其中當然有一大部分到最後都流動到莊家手裏去了,所以莊家的手永遠都很乾燥,很穩定。 趙無忌穿著一身新裁好的春衫,從外面溫柔涼爽的晚風裏,走入了這燈火輝煌的大廳。 開始時,他覺得有點悶熱,可是大廳裏熱烈的氣氛,立刻就使他將這一點不快忘記。 要進入這大廳並不十分容易。 他當然也是被一位有經驗的「朋友」帶來的,他花了五十兩銀子和一頓很豐富的晚餐,才交到這個朋友。 合適的衣服,使得他看來容光煥發,修長英俊,正像是個少年多金的風流倜儻公子。 像這麼樣的一個人,無論走到那裏,本來就會特別引人注意。 何況最近他在賭場裏又有了種很不平常的名聲—— 「行運豹子」。 這就是賭徒們在暗中替他起的外號,因為他是專擲三個六的「豹子」。 賭徒們通常都是流動的,這賭場裏也有在別的賭場裏見過他的人。 他走進來還不到片刻,人叢中已經起了陣不小的騷動。 「行運豹子來了。」 「你猜他今天會不會再擲出個六點豹子?」 「你是不是想跟我賭?」 「怎麼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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