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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鏖戰湯山

  出通濟門沿秦淮河走出一裡地,緊傍河邊有一座大莊院,四周圍牆高達丈餘,園內樹木成行,花草繁茂,像是富貴人家的住宅。

  園子裡,有三座小樓,呈品字形立在園中,有石砌小徑相連。左邊的是「綺香樓」,中間的是「郁香樓」,右邊的是「素香樓」。

  大門兩側及園後還有一排排平房,是侍衛下人們的住室以及馬廄、廚房。不分白天黑夜,大門內邊兩側都有四名武士值崗,那些園丁馬夫則分散在園中,表面上在剪枝掃地、喂馬涮馬,其實都在監視園中動靜,防衛甚是森嚴。

  淩曉玉和四星女住在左邊的綺香樓裡,她一人住在樓上,四女住在樓下。

  此刻,晨曦微露,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到院中舞劍,卻倚坐在窗前,望著魚肚白色的天際,滿腹愁思,難以排遣。

  太湖一戰,幾乎失利,幸而東野焜等人從天而降,轉危為安,但他不等見面就走得無影無蹤。這決不是偶然,她深知他在生自己的氣。在太湖停留了一些日子,讓四傑、劍書、羊操他們養傷,可她心裡卻一直不平靜,太湖總寨派出尋找東野焜的人一直都沒有消息,可她十分渴望見到東野焜。這一戰使她警覺到,金龍會能驅使這許多高手,其主人定是個非常難以對付的稀世高手,憑她現有的人馬,不是對手,她別無選擇,只有依靠東野焜。但這就違背了她的初衷,把東野焜拖下了水。

  她實在是不願這樣做,但又不得不這樣做,為此,她陷入了深深苦惱之中。

  這天,總寨的人稟報,如澄大師及其師弟如愚,在集賢莊頌超渡經,並向金龍會叫陣。

  如澄大師十多年前與夜行魔拼個兩敗俱傷,在江湖上甚是有名,她立即決定前往濟南,一則不願如澄大師毀在金龍會手中,二則可和大師聯手對付金龍會,這無疑使己方多了兩名高手。於是除了風塵二怪、雌雄刀盧新泰、追魂尺柯駿留下繼續養傷外,餘人趕去濟南府。

  到濟南後,她先派陳劍書等人去集賢莊探查,沒料到回來後給她帶來了極為重大的消息,金龍令乃金龍會所發,而金龍會就在京師,確是當朝相國胡爺所創。

  這一重大消息,不得不使她象泰崩塌一樣震驚了。在太湖她聽說此事時,本不大相信,或者說她不願相信,因為太讓人不可思議了。

  胡相國是皇上的寵臣,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何以會創立一個江湖幫派?達官貴人蓄養一批死士以保安寧,這是司空見慣的事,招納幾名武林高手做侍衛,更是稀鬆平常。但胡相爺卻創立了一個秘密幫會,招納的高手之多,實在是令人驚駭!若再把年來的種種怪事串在一起,更是叫人難以置信!

  前年大旭山奪鏢初顯金龍令,去年大概是這夥人以除元奸為藉口,滅了杭州首富張仁富,將其錢財擄掠一空。若是黑道上的盜賊所為,又何必加上個元奸的罪名?

  安平鎮宣瓊玉、陳劍書經營的翠柳酒家,也被秦玉雄等人誣為元奸加以誅除,幸而自己夜間去查詢他們與羽林衛校尉發生衝突的事,正好趕上蒙面人襲擊,他們才免遭一劫。這事令人深思,叫人難解,由於陳劍書怕把事情鬧大,對幾個校尉泄了底兒,他們走後果然沒有再來鬧事,卻來了一夥蒙面人把陳劍書等人當元奸誅除,這事著實使人糊塗了一陣子。現在知道京師有了金龍會,而金龍會是相爺創立的,把陳劍書他們當元奸的事,就可以有了解釋了。和陳劍書他們爭鬥的,是羽林左衛的校尉,這些人回去後稟報了指揮使胡光祿大人。胡光祿大人是胡丞相的侄子,把此事稟告相爺,相爺就下令誅除陳劍書他們……

  事情果真是這樣的麼?胡相爺敢下這樣的令諭麼?這實在是難以叫人相信!而且,這不過是猜測而已,一點也沒有憑證,不敢稟告婆婆。但是,金龍會把陳劍書他們作為誅除對手,卻又是鐵的事實,這實在叫人不安!但茲事體大,沒有真憑實據,不敢妄言。

  昨日風塵僕僕回到京師,當夜就向婆婆稟報了此行經過及金龍令的種種情形,婆婆滿胸烏雲,怒形於色。

  「金龍令出現江湖快兩年,直到今日你方知曉是金龍會所為。最妙的是,這個金龍會就在京師,而且竟然是胡相爺所創,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婆婆疾言厲色,十分氣惱,「你有何憑證,說此會與相爺有關?」

  「稟婆婆,秦玉雄……」

  「秦玉雄,秦玉雄!老身早先對你是怎麼吩咐的?叫你籠絡住他,把他拉到我們一方來,可你行動遲緩,不遵老身之令行事……」

  「婆婆,屬下曾幾次勸告於他,無奈他攀龍附鳳,投靠相爺,成為相爺義子……」

  「這又怎麼了?既然金龍會為胡相爺所創,秦玉雄又做了相爺的義子,你若能把他籠絡了來,對金龍令的情形不就知根知底了麼?」

  「秦玉雄為名韁利鎖所困,只怕不會回心轉意,他已死心塌地效命相爺。」

  「不然,你若以美色誘他拜倒在石榴裙下,他自會對你言聽計從,自古英雄愛美人,難過『色』字一關,再說投效到老身旗下,照樣保他的功名利祿!」

  淩曉玉又羞又惱,但不敢頂撞。

  「老身的話,你聽明白沒有?」

  「屬下聽明白了。」

  「老身要你儘快將秦玉雄籠絡過來,茲事體大,你不得拖延時日,金龍會實力強大,連東嶽三君子這樣的高人也籠絡了去,你想想這有多危險?因此你必須儘快查實金龍會的實情,不得有誤,否則問你失職之罪!」

  一夜到亮,她輾轉難眠。

  婆婆要她以色相籠絡秦玉雄,她無論如何也不願意。誠然,她看出秦玉雄垂涎她的美色,只要她以身相許,秦玉雄定會拜倒在石榴裙下,甘當不貳之臣。但是,她看不上秦玉雄的人品,所以並不遵從婆婆的鈞旨,只是虛以委蛇地和秦玉雄接觸了幾次,說幾句勸諫之言。

  現在,婆婆下了嚴令,叫她如何自處?

  不錯,她如果把秦玉雄招納過來,金龍會中的機密就會一清二楚,但這樣做她無疑是斷送自己的一生,睜著眼睛往火坑裡跳。也無法勉強自己嫁給一個憎厭的人。

  那麼,捨棄招納秦玉雄這條路,又如何去查清金龍會中的情形呢?以金龍會就目前所知的情形而言,她和手下的人已不是對手,而金龍會已把她列為大敵。她已處在危境中。照此下去,還等不到查清金龍會底細之時,說不定她已丟失了性命。丟失性命事小,救不了父母才是最大的憾事!

  她感到自己面臨一道深淵,一步步從獨木橋上走過去,稍一不慎就墜了下去。

  那麼,能助她走出險境的就沒有人了麼?捨棄嫁給秦玉雄這條絕路,真的就無法別開蹊徑麼?她難道真的絕望了?

  不!還有東野焜,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不管今後處境如何艱難,他能幫她脫出困境。他身懷絕技,為人忠厚善良,她完全能信任他。

  那麼,是不是將他引薦給婆婆,以頂替秦玉雄?她雖下過決心此生不論婚嫁,但婆婆如要逼她嫁給秦玉雄,她寧願嫁給東野焜!

  但是,這樣一來,東野焜就會和她一樣,永遠俯首貼耳聽命於人,與賣身為奴何異?

  因此,萬萬不能把東野焜引入歧途。所以,不該讓婆婆知道東野焜其人。可是這樣一來,婆婆又會逼她以色相誘惑秦玉雄。

  唉,多麼難哪!誰叫自己命不好呢!

  怨天尤人,自嗟自歎無濟於事,她必須自己處置,自己作出決策!

  看來,只有避開東野焜,她與他此生無緣,她不能為了自己把他拖進是非場中!

  東野焜為她失信已心生怒氣,所以兩度救了她卻不願與她見面,如果此次再躲開他,他要是一氣之下離開京師,只怕永無見面之日。

  她反復思量,猶豫不定。忽然又想起了東野焜認識京師一家姓白的富貴人家,有個豔如天仙的獨生女兒,人家待他如上賓,這樣下去,他還能不拜倒在人家的石榴裙下麼?

  這一想,她心中大不是滋味。她明白,這一次是她與東野焜交往的最後機會,失去這個機會,她只怕後悔終身!

  此刻,旭日東昇,霞光萬丈,把個天地照得金碧輝煌,陽光似乎也照進了她心裡,驅散了心頭的陰霾。她打起了精神,洗漱完便下樓吃早餐,四星女早已在桌前等候。

  紫梅何鳳嬌道:「小姐眼睛發紅,莫不是一夜睡不好覺?」

  白梅喬玉珠道:「小姐揣著心事,能睡得著麼?哪像你我,一覺到天亮?」

  黃梅湯燕道:「這就奇了,小姐怎會有心事?又來亂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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