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血字真經 | 上頁 下頁
一一七


  這笑聲聽起來象哭,靜夜中聽來叫人毛骨悚然。起先有股說不出的淒涼味兒,到後來又讓人感到刻骨的怨聲,使人不寒而慄。

  「我知道,你想死,是麼?不行呀。你怎麼能死呢?螻蟻尚且貪生,何況一個大活人?我不是說了麼,你不急,我更不急,每天讓你吃好的、喝補湯,就為的讓你健健康康活著,你不吃不喝。沒關係,就喂你吃喂你喝,你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嗎?瞧,你那雙老眼睛,瞪起來就象一隻惡虎,你想把我吃了是麼?可惜你辦不到,永遠辦不到呀!這一點你比我更明白。我知道,你此刻心中想些什麼,你咒我、殺我、咬我、砍我,這麼多年,你心中想過只怕不止百萬遍了,對麼?可你依然象個大娃娃,乖乖躺在床上,什麼也幹不成,只有心中吃苦,徒歎奈何!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只能怨你自己,一點也怨不得我。誰叫你冥頑不化、不識時務呢?你要是早點說了,我就打發你上路,這不比活受罪好麼?咦,你看著我幹什麼?你恨?恨得切骨?你這個該死的老鬼,待老娘再讓你嘗嘗鬼脈手的厲害!」

  這最後幾句,餘豔花就象個瘋婆,咬牙切齒,惡毒已極!

  接著,藍人俊就聽到一陣不均勻的粗喘,跟剛才聽到的一樣,想是餘豔花把什麼「鬼脈手」的制穴手段施加在那人身上,那人又被點了啞穴,叫也叫不出來,只有喘氣的份兒。

  好一個狠心腸的婦人!

  居然多年折磨一個死不掉活不成的可憐人,實在該遭天譴!

  他立即揭起一塊瓦片,一縱身到了屋對面的樹上,但屋內燈已熄,想是揭瓦片時已驚動了這個妖婦,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運功將手中瓦片捏碎了一個角,抖手往窗內打去。為了不露行藏,他立即從這株樹躍到五丈外的一株樹上,藏在葉片枝條間匿伏不動。

  只見從二樓走廊上接連躍出了三條人影,直撲他剛才藏身的樹上。

  旋即發現樹上無人,三人立即朝另一株樹躍去,趁她們剛到第二株樹,藍人俊從樹梢躍過了她們适才撲去的那株樹,在樹梢上稍一點,躍到了二樓走廊上。

  他想把床上的人救出來,弄清是何方人士,讓他脫離苦海。

  他迅速推開房門闖入,一進屋就知道床上已無人,又聽衣袂飄飄聲,人家已朝樓上撲來,分三個方向,堵截他的逃路。

  他順手抓起兩張靠椅,「砰砰」兩聲砸向兩扇窗戶,人跟著朝一扇窗戶飛出。

  這一招很靈效,向窗前撲來的人忙於躲避靠椅的襲擊,被藍人俊從空隙中遁走。

  他接連幾個縱躍,早已掠出左府,回頭一瞧,追來的兩個黑影離他還有七八丈,不禁微微一笑,施展輕功,一下就走得無影無蹤。

  他在黃山的半年多,每天除勤練功外,每夜蒙恩師以氣按摩周身穴脈走道,功力增加了何止五成,故餘豔花等人先就慢了一步,哪裡還能追得著他?

  藍人俊從敦厚坊繞到北市,又從北市到了思恭坊,往張經仁家奔去。

  張府無燈火,人早就睡盡,看不出什麼名堂,便只好回到上林訪吳家,正好是四更剛過,便逕自進自己臥房,打坐練功。

  天亮後,眾人起了床,藍人俊把昨夜所見告訴了諸人,大家都驚奇不已。

  鄭志剛道:「應把此人救出,此人定是大有來歷呢。」

  藍人俊道:「我第二次進屋,床上人已不見,不知藏到何處去了,要救只怕不容易,除餘豔花外,另外兩個守門的女子,功力不比餘豔花差多少,合三人之力,很難對付呢!」

  歐陽榮道:「只可智取,待認真想出個辦法再說吧。」

  鮑同道:「吳公子在黃山已與紫魔朝了相,依老朽猜測,只怕要到這裡來報復呢,須得小心才是!」

  鄧秀芝道:「鮑大哥說的是,我們人手少,不可再分散,救人的事要慎重,若救不出來,只怕危及此人性命。」

  藍人俊道:「救人一事,待在下多探查幾次再說。有在下的驚憂,他們也夢寢不安,分不出身來此惹麻煩。」

  吳善謙道:「這樣也好。在下則想到北市露露面,看望麒麟鏢局徐鏢主,也許蒼大爺他們會與他聯絡呢。」

  眾人俱都贊成,也顧不得顯露痕跡了。

  藍人俊道:「吳兄,在下蹤跡暫不與人說,好麼?」

  「連徐鏢主也不說麼?」

  「暫時不說為好,徐鏢主一旦知道,說不定就在鏢局內漏出風聲,傳揚開來不利。」

  「好,我對任何人也不說。」

  吳善謙換了一套公子綢衫,逍遙自在地出門去了,被鄭蘭珠又追了回來。

  她也要去,逼著吳善謙替她找來一套舊男裝,扮成個書生模樣,和吳善謙一道出門。

  藍人俊望著他們的背影,笑著搖了搖頭。

  但他心中又泛起一股苦澀味,眼見人家成對成雙,自己卻形單影隻,蒼紫雲的倩影又自然地到了心頭,抹也抹不去。

  他再搖了搖頭,回房去靜坐練功。

  吳鄭兩人去到下午才回來,晚飯時眾人圍坐一桌,聽兩人談今日見聞。

  吳善謙道:「我和蘭妹到了北市,逕向去嘉賓樓探訪徐鏢主。徐鏢主不在,聽說在鏢局有事,便只好退出來。正待去鏢局拜訪,有人在後邊叫我,回頭一看,原來是一個陌生漢子。他道:『吳公子,請借個地方說話。』我因不認得他便道:『你是何人?』他道:『這裡不是談話之地,找個清靜處,在下自當奉告。』我便和蘭妹和他到了另一條街的旅舍裡。進了客房,屋中坐著一男一女,都是二十來歲的人,一個也不認識。我問他:『尊駕何人,』他道:『在下趙賢林,這位叫張士相,這位是朱仙雲姑娘,我等奉左公子之命,上洛陽來尋訪吳公子,』我一聽,大喜過望,但又詫異他何以認識我,便問道:『在下與尊駕素不相識,何以識得在下?』趙賢林答道:『前年白馬寺大會,在不等也從陝西翼城趕來,會上曾見過吳公子,旁邊有人道出公子姓名,故而深有印象。』我問他:『在公子今在何處?』他答:「左公子、蒼姑娘、潘老前輩等人均在敝莊避難。在下等三人受左公子囑託,每月一次到洛陽探訪。左公子囑在下三人不要到麒麟鏢局、嘉賓樓去找徐鏢主,因他那裡人雜,伏有金羅漢的眼線,讓在下三人到上林坊尋找吳公子,去過幾趟都不見,今日無意中瞧見公子,但又有些看不實在。本不敢貿然相問,又怕坐失良機,故爾大膽一試,果然是吳公氣。』我問他:『你們又如何識得左公子的?』他答道:「在下等人系終南派弟子,師傅朱雲彪老人家在翼城郊五家村定居,朱姑娘就是老人家獨女,前年白馬寺大會,帥傅老人家吩咐我等來旁觀,見過左公子、去年,在下等人在翼城見到左公子一行,便上前問詢,繼而邀至師傅家,以後便在五家村住下來,因各家房屋不多,便分散開來住進各家。敞村年青子弟平日都向師傅老人家學藝防身,故師傅一聲令下,全村均在暗中戒備,防止閒雜人等入莊,混有金羅漢眼線,所以左公子等人住在敝村,甚為安全。左公子囑託我三人至洛陽訪查龍鳳幫幫主藍人俊閣下的行蹤,不知吳公子知道下落否?』我聽他講的頭頭是道,便相信了他,但還留了個心眼兒,便回答道:『藍幫主前兩天曾與我見過一面,而今不知還在不在老地方,這樣吧,待我先去探訪,明日到敝宅相見如何?』他三人大喜,滿口答應。我想,知人知而不知心,不如今晚失去探查他們一番,不知各位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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