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血字真經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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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道:「是她叫在下抱她上馬的,這豈能怪在下輕薄?真是冤哉枉世!」 何老兒道:「原來如此,那麼,你怎麼辦?兩位姑娘你舍其一,陳青青人品不錯,我老兒看,你就……」 「老爺子,這事就不提了吧。」 「不提就不提,你娶誰當媳婦,與我老兒不相干的,不過,左府的事你管不管?」 藍人俊使勁搖頭。 何老兒道:「堂堂男子漢,你豈能為了私情而忘了道義?蒼姑娘必有不得已苦衷,你該為她終身有靠而歡喜,那左文星也是正人君子,況且他並不知道蒼姑娘私下答應了你,你怎麼能遷怒於他呢?好好想想吧!」 說完,逕自回屋去了。 藍人俊仍呆坐著,心神恍惚,神不守舍。 過了一陣,他又身不由已晃晃悠悠出了嘉賓樓,兩隻腳又把他帶到了小鏡鋪街對面。 他朝小鏡鋪一看,兒疑是在夢中。 小鏡鋪旁邊站著一個著綠衣綠褲的姑娘,那不正是蒼紫雲姑娘麼? 他料想自己必看錯了人,不敢出聲招呼。 可是,綠衣姑娘卻娉娉婷婷朝他走來了。 他越看越真,除了蒼姑娘還能是誰? 他驚愕萬分,又歡喜無度。 「藍大哥……」蒼紫雲低頭輕喊了一聲。 「哦,雲姑娘,你……」他慌得不知說什麼好。 「藍大哥,找個地方說話,這裡行人太多。」 「走,到嘉賓樓去。」 二人默默無語,直走到嘉賓樓。 在藍人俊房中坐下後,蒼紫雲低聲道:「藍大哥,小妹對不起你。當初小妹不該許諾于你,現在小妹又不該自食其言。今日在白馬寺遇到你,突出小妹意外。思之再三,小妹鼓起勇氣來見大哥,把分別一年的情形向大哥稟明。大哥若覺得小妹無恥,待報了家仇後,要麼出家為尼,古佛青燈,終了此生。要麼小妹就拔劍自裁,以謝大哥的一番真情!」 藍人俊嚇了一大跳,忙道:「雲妹妹何出此言,愚兄決不會逼迫于你……」 「並無人迫小妹,小妹實在羞愧萬分,待小妹將前因後果向大哥陳說,再由大哥定奪。」 接著,蒼紫雲講自己如何對藍人俊外出學藝並無信心,如何遇到仇家相搏,如何被左文星接手相救。左文星又如何受傷。在左府時,左文星又如何傳她劍法,又如何發現左府中的詭譎氣氛,左夫人如何提親,父親叔叔如何答應,她自己又如何以家仇為重,又如何思忖要報答左公子深情,因此與他訂了婚。 種種情形,合盤托出。 最後又道:「藍大哥對小妹的恩情,只有來生再報,今生是死是活,也聽藍大哥吩咐,惟願藍大哥能遇到一個比小妹好十倍的癡情姑娘,世上這樣的姑娘多的是,請藍大哥不必再將小妹放到心上……」 她泫然欲涕,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藍人俊並非心如鐵石的人,一顆心早已如蠟遇火,軟稀稀的了。 他連忙道:「雲妹快不要這樣說,愚兄豈能裁決你的生死。只要雲妹稱心如意,愚兄豈是破壞他人良緣的小人。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愚兄決不怪你!」 蒼紫雲羞愧萬分,道:「大哥心寬似海,容人之過,小妹萬分感激,大哥若不嫌棄小妹,從今後就以兄妹相稱吧。」 藍人俊忙道:「好的好的,今生今世你我就以兄妹相稱。」 蒼紫雲深情地注視了他一眼:「大哥,小妹去了,現住定鼎門旁邊的明教坊青龍巷,血經之事與小妹家仇,多多拜託大哥了!」 藍人俊面對相思的人兒,哪有不言聽計從的,又連忙點頭道:「是是是,愚兄一定為此盡力,雲妹儘管放心!」 蒼紫雲面露微笑,臉上掛著淚痕,站起來告辭。 藍人俊恨不能將時光留住,將她留在這間小小的房裡,就這麼面對面侃侃而談,永無止時…… 待紫雲走後,他獨自玩味著剛才與她的一番對話。想著想著忽又生起自己的氣來。 他本來有一肚子怨氣要發洩,有一腔情愛要傾述。他要質問於她,為何許下的諾言不遵守,中途易爆。他要她捫心自問,要她良心發現。要她痛哭流涕,省悟悔改,與他結成天造地設的一雙。 可是,見了面,他的怨氣消散了,一腔情愛也無法表自出來。她說什麼他就只有點頭的份兒,還陪著小心,生怕傷了她的心兒。 這到底算怎麼一回事? 他日思夜想,這相思之苦可是好受的? 唐人詩雲:「相思長相思,相思無限極。相思苦相思,相思損容色。」 自己一年來的相思情,難道不是這樣的麼?在黃山上的一年,哪天不想著她不正是為了她的家仇,才毅然離開她去訪名師學藝的嗎? 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離開她去學什麼武功?這不好了,武功雖學成,卻把相思的人兒丟了,這不是拾了芝麻,丟了西瓜嗎? 唉,這真是教泥菩薩認字——白費功夫,夢中捉賊——枉費心機! 啊喲,不對不對,師傅他老人家說了,豈能只為一家之仇而學藝?眼界心胸豈能如此狹小?學得一身絕技,為的是除暴安良,剪除凶徒,行俠仗義。師訓豈能違?我未免成了個心地狹隘、胸無抱負的小人了。慚愧,慚愧,君子豈能為兒女私情忘了匡扶正義的大任? 這樣反復一想,心胸頓覺開朗了許多。 這時,何老兒帶著個人進來了。 這人卻是又矮又小的神扒張子厚。 何老兒道:「這小子在嘉賓樓附近轉悠,我老兒以為他要打鬼主意呢,便把他帶了來。」 張子厚道:「這就冤枉了,小人是來見二位的。」 何老兒笑道:「你怎知我二人住此?」 張子厚嘻嘻一笑:「那夜二位放了小人,天明後二位的行蹤沒離開小人的兩眼。」 何老兒笑駡道:「怎麼,你小子不服氣要報仇麼?」 張子厚道:「豈敢豈敢,小人未吃了豹子膽,怎敢再來捋虎鬚?」 藍人俊道:「張兄,別小人小人的,你我不打不相識,以兄弟相稱吧。」 張子厚大喜,但嘴上卻說:「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何老兒罵道:「你小子心口不一,還是決說出你來找我們的用意吧!」 張子厚道:「在下這幾日都在思恭坊從仁大街張經仁府第附近打轉,以報前仇。張府警衛森嚴,不易得手。但在下都不死心,捺下性子等候時機……」 何老兒笑道:「你好大的膽!」 張子厚笑道:「幹我們這一行的,膽不大可不行。今日上午,也就是一盞茶功夫前,在下窺見張府爪牙赤臉雕胡飛、黑太歲張大龍,一邊一個,架著一個俊俏的少年公子進店去了,那公子似是女扮男裝,被點了穴,動不能動,叫不能叫,只有滿面淚痕,張經仁這小子實在是個壞坯子,表面堂堂是旱是個富家公子,骨子裡幹後壞事,擄掠良家婦女進府,豈能是好事?在下本想出頭堵截,但自忖不是兩個傢伙的對手,故趕緊來找二位設法。況且這位女公子,在下是相識的,不能不救。」 「她是誰啊?」 「開封府吉鳳幫幫主的千金小姐陳青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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