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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第四回 天行教

  「狗不理」的一番話,其成敗利鈍只有「三心書生」深以為慮。因為「天目老人」雖為六大奇人之一,但師門尚不至懼怕於他,但此番盛會的主辦及見證人非他莫屬。況且武林盟主的信物,三面「黑白滾龍權杖」現仍由他保管,此老若一旦不按理數與師門作對,後果實難想像。

  因此,他不得不收斂與兩個少年人同樣不服之態,道:「老化子說得不錯,『天目老人』雖然了得,但本門卻不怕他。不過俗語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此刻能不得罪他那是最好。」

  嶽塹道:「家師自隱居祁連之後,極少關心武林中事,一心向佛,此番遣小弟下山參與盛會之事,亦不過是實踐當年諾言,至於問鼎之心,不要說小弟未作非分之想,就是家師也曾直言非梅兄莫屬。」

  「三心書生」不解地道:「令師既然極少關懷武林中事,且一心向佛,定是足不離山,怎會知道此番問鼎之人非梅師弟莫屬?」

  嶽壁搖搖頭道:「這一點小弟也不知道,不過家師從不打誑,其中道理以後自知。」

  「狗不理」道:「這有什麼不懂的,六絕前輩雖然極少關心武林中事,那只是指一般武林恩怨而已,像問鼎天下武林盟主這等有關整個武林安危大事,他老人家焉能等閒視之。老化子猜想,他老人家已于暗中審核了一番,當然包括四位奇人門下,以及武林黑白兩道各派參與盛會之人,比較之下乃作此指示。」

  梅雪樓連忙謙遜道:「六絕老前輩不過是隨意說說而已,小弟頑劣不堪,哪配……」

  驀地,桌上巨燭「蔔」的一聲,無風自滅。因此時正值七月下旬,星月無光,屋中登時一片漆黑。

  屋中四人可都是大行家,心知這乃是「百步吹燈」的絕技,雖說內功到了某種火候之人皆可辦到,但來人自窗外憑一口丹田真氣,無聲無息地吹滅兩丈以外的巨燭,這份精純的功力,已是不比等閒。

  說時遲,那時快,老化子「狗不理」與「三心書生」乃是見過大風大浪之人,經驗自比兩個少年人豐富得多。同時單掌一吐,一扇木窗「格吱」一聲,飛出三丈多遠,接著穿窗而出,身懸院子空中,電目一掃,毫無敵蹤,昂頭剪腿,扭腰變向,像兩道輕煙似的,分落在東西廂房之上。

  身手之俐落,直看得兩個少年人也不由暗自讚賞,果然盛名不虛。

  梅雪樓與嶽塹兩人上得屋頂,「三心書生」與老化子「狗不理」兩人已同時失去身影。

  梅雪樓此刻的功力非比等閒,略一凝目四掃一匝,立見側方有兩條黑影由濃而淡,刹那間即消失在夜色之中。

  他正待掠身追上,突感一股細微破空之聲來自腦後,急施「海天一瞬」身法,轉過身來,只見十丈以外,有一條高大身影電馳而去,一片柳葉「吱」的一聲,釘入院中花架木柱之上,深入兩寸,不禁大為震駭。

  梅雪樓看出此人身軀高大,絕非自己方面之人,立即展開輕功追了上去。

  梅雪樓最初以為只要展開絕頂輕功,定能在半盞茶的工夫追上前面那人。

  哪知,事實大謬不然,追了三裡多路,仍是相距七八丈左右,前面身軀高大之人,固然是將輕功儘量施展,但他自己也未留餘力,看來半斤八兩,軒輊難分。這樣追下去,只有看誰的內力持久,誰就是略高半籌了。

  又追了一刻,仍是相差五六丈,梅雪樓初來西湖,路徑不熟,只記得是沿湖急馳,到了什麼地方也不知道。

  其實,已經到了西湖的裡湖,寶石山一帶,樹木陰翳,松竹交輝,較之來處荒僻得多。

  身軀高大之人盡力一掠,不下十一二丈,沒人一片竹林之中。同時傳來一陣「嘎嘎嘎嘎」的怪笑之聲。

  梅雪樓靈機一動,突然記起這怪異的笑聲,不正是白天四照閣忿然退走的「武夷殘魔」房莘嗎?

  如果自己猜得不錯,正中了嶽塹之言,此人晝間未出全力,深藏不露。看适才的絕頂輕功,就可見一斑了。

  梅雪樓乃是絕頂聰明之人,深知這魔頭不聲不響將自己引來,定然有所圖謀,但他究竟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人,當下也不管什麼「逢林莫入」的戒言了,掠出十二三丈,一閃人林。

  哪知,這一來正中對方誘敵之計,險些斷送了性命,但卻因禍得福,反而奠定了雄渾無儔的根基,因而在盛會上,能力挫天下絕世高手,贏得天下第一,這是後話。

  且說梅雪樓掠入竹林之後,就不敢全力急馳了,只見碗口粗的竹子,都高可數丈,微風拂來,傳出戛玉琮崢之聲,但那高大身影卻已不見。

  好在巨竹間距離甚大,不甚密集,略一打量,即發現這片竹林並不太大,敢情是繞著一座規模不大的廟宇而植。

  梅雪樓心知廟中可能有些蹊蹺,因為此刻不過二更剛過,而廟中卻是一片漆黑,闃無人聲。

  梅雪樓一打量廳前匾額,原來是座岳王廟,殿宇約十餘間,但此刻卻廟門深鎖,似乎並無僧侶駐錫其間。

  他不敢大意,繞至左側,揉身飛至一棵四丈來高的竹樹之巔,向廟中望去。

  原來此廟前後兩進,左右兩廂各三間,左邊廂房門前有一個巨型鐵鐘,因年代已久,風雨凋蝕,已是鏽洞累累。

  後進殿中隱約可見神龕,且神龕之前置有長形桌子一張,四周放有條凳,但長桌上首一端卻安放一把椅子。

  像西湖這等名勝之地,岳王廟中竟會無人看守,梅雪樓不由暗自稱奇。

  其實這倒無甚奇特之處,這座岳王廟為地方所建,除當地會首初一、十五開門打掃一番,準備善男信女膜拜外,其餘時間都是門上加鎖。

  但梅雪樓認為蹊蹺的,不僅是廟中無人看守,而是後殿神龕之前竟放桌椅之屬,且桌上還有茶具點心之類,而且又不像是供神之用,分明有人將集會於此,因為茶點盈盤,分明尚未動用過。

  梅雪樓藝高人膽大,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即使『武夷殘魔』房莘對自己果有圖謀,而且設下陷阱,也不能就此退縮,只要自己加以戒備,也不見得會中了他的圈套。」

  他略一打量四周,仍是死一般的沉寂,僅是戛玉琮淨之聲,此起彼落,此時聽來,卻陡增恐怖之感。

  他暗納一口真氣,躍身一掠而下,落在左廂房門前,有如一縷輕絮,毫無聲息,並且身形一幻,疾轉一匝,向廂房中及四周掃視了一遍。

  一切如舊,毫無異狀,不過此刻可清淅看到後殿神龕上的岳王金身和殿中景物。

  驀地,牆外突然響起一長兩短的擊掌之聲,這分明是夜行人暗中聯絡呼應的暗號,不由悚然一驚,電目四掃之下,快逾閃電般隱人巨鐘之內。

  驀地,又是二長一短掌聲,但這次卻是響自後殿之中,但自鐘上小洞中向後殿望去,仍不見人影。

  他知道內外已經取得聯絡,連忙在鐘內轉了個身,向前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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