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龍嘯江湖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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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心書生」步下如行雲流水,身如紙片,輕靈而美妙,此刻旁觀者清,乍看是牟鏗在主動攻擊,對方守勢閃避,實際大謬不然,兩人造詣懸殊,守勢者活像知道攻擊者心意似的,反而能制敵機先,反客為主。也就是說,攻擊者招式尚在似發未發之間,守勢者已經乘虛蹈隙地搶在對方最弱的一面,只要一出手,攻擊者不濺血五步,也得當場重創。 當場諸人雖然看得清楚,但在勝負未分之前,為了顧及牟鏗的身分,誰也不願上前替換。 此刻牟鏗已是辣招盡出,攻了二十多招,仍是處於被動地位。 「落星追魂」牟鏗在點蒼派之中,屬第二流高手,武功僅次於掌門人「聖手一判」羅雲天,七十二式「落星迫魂」筆法,享譽武林將近半甲子,罕有敵手,不意今夜辣招盡出,在對方空手之下走了二十招,竟無法搶得主動,這已經是栽到小人國去了。 驀地,「三心書生」冷峻地道:「你再不收手,可莫怪我衛天璈辣手了!」 牟鏗心知對方一出手,定是凶多吉少,但他乃是寧折不彎的個性,要他中途收手而退,比殺了他還難過些。立刻大喝一聲,「星海浮沉」、「銀河遙空」、「星月交輝」三絕招連番施出。 「三心書生」眼見這種只攻不守的拚命招數,自也不敢大意,清嘯一聲,身形疾升四丈來高,在空中一疊腰,一個「朝天蹬」之勢,頭下腳上,身形略頓,十指箕張,疾撲而下。 這種絕世輕功,在場諸人無不變色,數聲暴喝,人影交錯之間,其餘五人同時兵刃出手,包抄迎上。 了空禪師武功最高,出手也快,一根重過六十斤的烏亮禪杖,夾著呼呼風響,一式「野火燎天」,疾點「三心書生」的面門。 一葉道長劍光打閃,猛削「三心書生」雙腕。 此刻,長白派高手「一杖追魂」裴剛一順龍紋杖,也跟蹤撲上,昆侖派「西天一鶴」高稼軒、青城派「青城三劍」之一的祝一航,也都掄劍欺身。眨眼之間,已將身懸半空的「三心書生」團團圍定,情勢十分險惡。 「三心書生」武功再高,也不敢輕視六個一流高手聯手搶攻之勢。 但他早已成竹在胸,左掌變抓為掌,向了空禪師杖端一按,借反震之力,身形再上升一丈,同時右手五指箕張,一抓一彈,分襲另外五人。 「無極黑風爪」震懾武林將近五十餘年,但目擊此種絕學的,卻是屈指可數。 五縷疾風電射而至,在場諸人都是經驗老到之人,皆不敢挺身輕試指風,一陣暴喝聲中,各自躍退五尺,堪堪避過,但指風微及,仍感到一股寒氣,懾人心脾。 「三心書生」衛天璈一式「寒塘鶴渡」,飄落在三丈以外,電目中寒芒似剪,微微冷笑。 諸人面面相覷,心中俱都暗暗吃驚,雖知适才即使不暴退閃避,亦不致被其「無極黑風爪」所制,但如被他夠上一丈以內的距離施展出來,即素以內力深湛的了空禪師,恐亦接不下來。 驀地,諸人一交眼色,又挺身再次圍抄而上。 「三心書生」深知自己的「無極黑風爪」威力僅及七、八尺,在這些經驗老到的高手圍攻之下,本就極難施展,何況了空禪師的巨大禪杖,長逾八尺,其威力可及一丈二三,而且他的功力最為渾厚,有他在後面牽制,實是不利。同時他也深知,此番六條人命,顯系有人嫁禍,在事情末明真相之前,實不宜再下辣手。 他心意一決,立即冷峻地道:「你等六人聯手,要想勝得衛某,恐怕也要付出相當代價。此事來得實是突然,我等顯然中了人家嫁禍東江一石二鳥之計,衛某也不為己甚,如你等信得過衛某,明年端午節,在黃山鼇魚峰一十年一度的論劍大會上,自會還你們一個公道。」 他說畢,電目掃視一匝,高袖一揮,身形斜拔而起,上升何止四丈,曲腿扭腰,一式「孽龍歸壑」,向一斷崖下掠去。 「落星追魂」牟鏗首先暴喝連連,銜尾疾追,了空禪師正欲攔阻,已是不及,只得尾隨諸人掠下斷崖。 暴喝之聲越去越遠,漸漸被松濤之聲淹沒,片刻又複沉寂。 夜梟又開始淒厲啼叫,成群的流螢,忽暗忽明,掠過六具屍體,暗淡的光芒,變成慘綠之色,映在屍體面孔之上,更顯得恐怖怕人。 驀地,當中一具屍體,微微動了一下,接著,輕輕側起掩在衣袖之下的面孔,向四周掃視了一匝,一張英氣逼人的俊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微笑。 接著,未見他曲腿作勢,身形平直升起,斜飄出一丈五六,卓然立在五具屍體之旁。 他順手脫下寬大的皂袍,露出一襲寶藍羅衫,揮手一丟,將皂袍丟下懸崖。 原來是一個年約雙十,面如傅粉,朗目隆准的英俊少年,夜風掀起他的羅衫,發出「刷刷」的聲音,神態至為瀟灑。 他向地下五具屍體瞥了一眼,喃喃自語道:「想不到我梅雪樓剛一出道,就遇上這等離奇之事,遺憾的是我雖然暗施手腳,半途冒充一具僵屍,參加了這行屍走肉的行列,卻仍不知這位趕屍的中年文士的來歷和身分。聽适才幾人交談,那個被嫁禍的中年人,乃是大名鼎鼎的三大書生之一「三心書生」衛天璈,也正是自己的師兄,此人雖然孤傲一些,但他那一身絕活和那令人心折的豪氣,確使我梅雪樓佩服得緊。說不得我梅雪樓也得為他作個見證……」 他說到此處,突聞異聲,未見他沉肩作勢,已就地電轉一周。 一陣喋喋陰笑,懾人心魄,只見五丈以外,又站定一個英氣勃勃的中年文士,一雙電目,在黑夜之中,熠熠生輝。 中年文士乍見梅雪樓轉身時的身法,不由微「咦」了一聲,一臉迷惘之色 梅雪樓一眼即看出,此人正是适才聞聲逸走的趕屍之人,因此,一見面時因其儀錶而產生的好感,頓時一掃而空。 中年文士緩緩走向梅雪樓,在距離約一丈之地站定,一雙略帶陰鷙的電目,注視梅雪樓有頃,冷峻地道:「你是何人門下?膽敢插手我『毒書生』的事?」 梅雪樓悚然一驚,呐呐地道:「你是『毒書生』霍劍豪?」 「哼!如果早知是我,你絕不敢拿性命作兒戲是不?」「毒書生」霍劍豪面呈得意之色,似為對方吃驚之神態所動,心中頗為受用,嘴角顯出一絲揶揄的弧線。 梅雪樓微微一笑,道:「如果早知道是你,梅某將改變計畫,你算是猜對了一半。」 「毒書生」面色一沉,道:「你是什麼意思?」 梅雪樓踱著四方步,負起雙手,仰首舒了一口氣,神態至為傲慢,道:「如果早知是你,今夜的事情根本就不會發生。」 「毒書生」的為人,不但陰鷙,且極自負,自出道以來,從無一個敢如此對他說話,今夜面對這個高深莫測,看來卻是文質彬彬的少年,不禁滿懷狐疑,怔了一怔。 但他究是目空一切之人,放眼當今武林之中,除了宇內六奇之外,尚未見過武功高於自己之人,即便此子是六奇的門下,那般年紀,又能高到那裡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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