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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


  宮知非罵古雷:「你小子別幸災樂禍,回去回去,等老五他們先到天牢摸摸底……對了,把你要救的人姓名留下,以便查實!」

  萬古雷十分高興,道謝後與嬌嬌辭別出來。嬌嬌心情好了些,約好下午再相見。

  萬古雷一回到家,僕役報知有三位尊客在竹梅居等他,是西門老爺子和孫少爺。

  萬古雷急忙回到竹梅居,樓下客室坐著老少三人,正是西門儀、孫銳鋒和扮了男裝的季蘭,相見之下,怦然心跳,連忙施禮。

  季蘭冷然道:「聽說你要去天牢劫人?」

  萬古雷道:「是的,柳小姐是公冶兄……」

  季蘭道:「這個咱已知曉,聽表兄說吧。」

  孫銳鋒道:「刑部天牢一向把守極嚴,萬兄此舉不覺太冒險嗎?只怕難以如願。」

  萬古雷道:「孫兄說得是,但在下不能見死不救,柳姐姐是公冶兄的紅粉知己,縱有千難萬險,在下也只有勉為其難,以盡人事。」

  孫銳鋒淡然一笑,道:「萬公子講義氣,在下佩服。只不過在下以為,萬兄此舉行的是小義,行小義而忘大義,實乃不智之舉。所謂小義者,親朋私誼、江湖義氣。大義者,國家興亡。當今之世,山雨欲來風滿樓,萬兄文武全才,正是英雄用武之時,怎能因私誼就以身犯險?要是有個失誤,值得嗎?況朝廷治柳家之罪,只因柳家觸犯刑律,公子若去劫獄,豈不成了欽犯?在下以為,這是因小失大,所以特地前來府上,勸阻萬兄,望三思而行!」

  季蘭雙目眨也不眨地瞧著表兄,流露出無限的欽佩、讚賞,不時螓首微點。這看在萬古雷眼裡,自然挺不是味兒。

  又見季蘭把眼光轉向於他,看他怎麼回答,便理了理思緒,道:「孫兄之言極是,句句皆在理,但在下實有苦衷。柳小姐之父,不過是皇上誅殺功臣以保皇太孫繼位舉措中的冤死鬼而已。即是有罪,也不該累及柳小姐兄妹。在下與公冶兄情同手足,又怎能眼睜睜見死不救……」

  季蘭板著粉臉,十分不悅地岔話道:「你說來說去還不是那幾句話,你和公冶勳是兄弟情誼,他的紅粉知己遭難,你不能袖手旁觀。可是你卻忘了,柳家兄妹是欽犯,誰也幫不了忙。你若冒險去劫獄,非但救不了人,還得把你自己也搭了進去,這樣做有什麼好處?明知不可為而為,不是太愚蠢了嗎?我表哥說得好,當今正是有大志者一展雄才之際,你何苦為了個人私誼,拿自己性命犯險,這值得嗎?」

  萬古雷對她的話頗不以為然,但心中對她柔情尚存,便溫言道:「小姐心意,在下感激。但若不對柳小姐兄妹盡一番心意,在下無顏面對公冶兄,是以明知兇險,也只好一試……」

  季蘭見他固執,十分生氣,嗔道:「你真是的,怎麼聽不進好言相勸呢?你胸無大志,不顧大局,眼中只盯著萬貫家財,心目中只有私情私誼。你看我表哥,目光遠大,志在千里,事事以大局為重,故此請表哥來開導你,沒想到你連一個字也聽不進去,真是氣死人!好好好,我們的話你既然不聽,留此無益,告辭。萬公子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

  這番話不留情面,萬古雷十分惱火。尤其她將自己與孫銳鋒相比,一褒一貶,未免過份。便冷冷答道:「在下鼠目寸光,胸無大志,實在慚愧。不過在下行事,但求對得起自己的良心,縱使招人恥笑,也不會放在心裡。」

  季蘭氣得粉臉通紅,站起來憤憤然道:「算我多此一舉,從此分道揚鑣!」說完拔腳就往外走,孫銳鋒也連忙尾隨而去。

  西門儀則坐著不動,直到萬古雷送客回來方對他道:「老夫非燕王府衛士,行動不受拘束,燕姑娘他們則不然,因此只有老夫助公子劫獄,對蘭姑娘可別生怨恨之心,她為人爽直,有口無心,況且說的也並非全無道理。」

  萬古雷道:「晚輩也知季姑娘和孫大俠之言有理,不敢生怨恨之心,先生願助晚輩一臂之力,晚輩感激不盡!」說著站起深施一禮。

  西門儀道:「公子不必客氣,老夫今日助你,他日也有事相求,請公子援手。」

  萬古雷道:「只要前輩吩咐,古雷萬死不辭,請前輩示下,古雷該做什麼。」

  西門儀歎口氣道:「不瞞公子,老夫藝成後本無在江湖爭勝之心,只沉迷於音律之中,因此遊歷各地拜訪音律名家求教。二十多年前,老夫在蘇州結識了一位姓岑的士紳。

  岑老先生也喜好音律,有個獨生女兒岑秀娟,善彈琵琶,是本城有名的美女,父女二人對老夫的胡琴技藝也十分讚賞,彼此十分投緣。岑員外不久便將女兒許婚,當時老夫年已三十有二,也厭倦了飄泊不定的生活,便告別回老家大同府變賣家產,到蘇州府定居。哪知老天無眼,待老夫返回蘇州時,岑家只剩一堆瓦礫,據街坊說是深夜失火,合府上下無一人逃得性命。老夫當時痛不欲生,在岑家不遠租了房子,打算為岑家老小守喪。數日後才有一乞丐告訴老夫,那夜他睡在岑家對面的屋簷下,看見有兩條黑影躥入岑家,不久就見岑家火起,兩條黑影背著兩個大包裹從岑家出來一晃不見。這乞丐習練過拳棒,膽子比常人大些。他想進岑府去看個究竟,但大門關著進不去,又不會輕功,便大聲嚷嚷失火,喚起街坊四鄰救火。等大家齊心協力把大門撞開,火勢已無法撲滅,他曾跑到廚房去找吃食,發現門內倒著屍體,腦袋有五個指洞,嚇得他跳了出來。據此推想,作案者五指功力極強,此賊擅長爪功,老夫便依此為據查訪。一年多後,偶然聽人說起魔鷹皇甫佑安曾于去年在蘇州出現過,便疑心岑家的血案為他所作。皇甫佑安成名絕技正是毒蠍爪和毒龍劍。於是老夫再返蘇州,卻無半點消息。這許多年來,老夫都無法查訪到皇甫佑安的蹤跡,江湖上對他的下落有種種說法,卻不知該信哪一種。但老夫立誓找他報仇,否則死不瞑目。老夫知道老魔功力非凡,若有復仇的那一天,只有請公子助一臂之力……」

  萬古雷聽得驚心,胡琴先生遭遇悽愴,一生幸福,旦夕斷送,真叫人扼腕。於是慨然道:「在下定與先生一道,誅除此獠!」

  胡琴先生淡然一笑:「多謝公子!」接著換了話題:「公子打算怎樣救人?」

  萬古雷把打算說了,西門儀十分贊同,說回旅舍把衣物帶過來。萬古雷要派人去,西門儀說不可,那是孫銳鋒等人的藏身地,別人去不方便。萬古雷只好由他去。

  下午公冶嬌又帶來了消息,錦衣衛指揮使也下了大牢,朝中官員無不拍手稱快,街上百姓有的燃放鞭炮以示慶賀,可見武大魁該死。

  萬古雷喜道:「好了好了,武大魁一倒臺,黑心太歲武忠仁失掉了靠山,錦衣衛僉事富志安、千戶柴忠只怕也受了牽連,他們對我家的威脅也就沒有啦,我家不必再搬……」

  「什麼?你要搬家?」公冶嬌大吃一驚。

  萬古雷一愣,店鋪北移之事他一直未對嬌嬌說,怕她聽了難受,這下說漏了嘴,無法改口,便一五一十把北遷之事說了。

  公冶嬌低著頭,眼淚撲籟籟往下滾,也不說話,直急得萬古雷手足無措,只會說:「好妹妹,別哭別哭,愚兄也不想走的,無奈……」

  公冶嬌道:「我氣你為何不告訴我……」

  「我怕妹妹難受,所以……」

  「所以你想悄悄一走了之……」

  「哪裡呀,我把爹爹護送至北平府後,打算回來找史孟春算帳,那不是和妹妹又見面……」

  「我哥哥要把你引薦給皇太孫,你不願嗎?」

  「願的,到那時再把家搬回京師。」

  「既然如此,何不等到哥哥回來?」

  「我擔心錦衣衛突然下手,因此先作好準備,以應付萬一。若是能熬到公冶兄回來那一天,我自然不會再走,家父其實也不願去太原。」

  「真的嗎?不哄我?」

  「愚兄怎會哄騙嬌嬌,要不天打五雷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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