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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原來是史孟春,曾公子……」

  曾玉麟打斷他的話,道:「萬公子,大家都在等你一句話,別的暫時不說吧!」

  萬古雷道:「這麼大的事,當由家父做主,在下豈能在此信口開河……」

  龜鶴幫幫主蔣魁道:「小哥兒,三山門外碼頭上幹活的,都是我手下的弟兄,只要蔣大爺一句話,凡是上碼頭的貨,弟兄們就會把貨全都扔到江裡墊河床!你若想另找苦力扛活,告訴你小哥兒,沒人有這個膽量!除了龜鶴幫的弟兄,哪個王八羔子敢跨進碼頭一步,看我蔣爺打斷他的狗腿,扔進江心喂王八!小哥兒,你聽懂了嗎?萬家的貨也好,別家的貨也好,通統擺在我蔣爺手裡。這些年,萬老爺子從不敢慢待龜鶴幫,我龜鶴幫也對得住萬老爺子,大家兩不虧欠!如今我蔣大爺與京師三太歲成了好朋友,三太歲只要說一句話,我蔣大爺無不遵從,因此蔣爺我最講義氣,為朋友兩肋插刀!因此,你小哥兒要是敢得罪了三位太歲爺,蔣爺我一聲令下,龜鶴幫弟兄就不幹活,把一個亂轟轟、忙得不可開交的活碼頭立刻變成死碼頭,一箱貨出不去也進不來,看你萬家父子跳腳乾瞪眼!所以我說小哥兒你識相些,乖乖把碼頭讓出一半來,到時龜鶴幫弟兄照樣替萬家賣力,銀子還不是照樣賺。要是不識時務,他娘的就別怪我蔣大爺翻臉不認人!」

  萬古雷雖不知碼頭上事,但蔣魁的話自是一聽就懂的,若龜鶴幫這麼幹,無疑就成了死碼頭,那可是不得了的事,馬虎不得。

  思忖間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又見鄰桌站起一位中年士紳,對他道:「在下耀威鏢局總鏢頭蔡宗范,少東家想來對賤名並不耳生。這些年耀威鏢局為萬家走了不知多少趟鏢,不是蔡某誇口,耀威鏢局承蒙江湖朋友抬愛,所到之處從未失過鏢,因此萬東家對敝鏢局十分信賴,彼此常來常往。沖著萬東家遠份情誼,在下奉勸少東家一句,讓出一半碼頭與史爺,對萬家商號無甚緊要。史爺得了碼頭,自然要領受這份盛情,彼此就化敵為友,這真是一舉兩得的大好事,何樂而不為?因此少東家……」

  萬古雷打斷他的話道:「蔡鏢主,把耀威鏢局連房舍帶人馬分與我一半如何?在下自會領受蔡鏢主這份情誼,今後你我就成了好朋友,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何樂而不為!」

  蔡宗範十分尷尬,怒道:「你好狂……」

  言未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起自窗外,遂見酒樓中段臨街一面的大視窗,一個接一個跳進四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來,使眾人眼睛一亮。

  萬古雷一看大急,真要命,她們怎麼也來了,這不是更難逃脫身嗎?不禁心中叫苦。

  來的四位姑娘是季蘭、公冶嬌、沙燕、梁雅梅。只見她們臉上仍掛著笑意,朝他走來。

  季蘭邊走邊笑道:「萬兄,你這張嘴好厲害,真叫人好笑,那姓蔡的傻瓜沒話說了吧!」

  公冶嬌道:「以己之矛,攻己之盾,姓蔡的還能說什麼?他最好一頭撞牆死了吧!」

  四女生得美豔,尤以季蘭、公冶嬌為最,直看得三太歲和滿樓爪牙眼睛發直,她倆說些什麼一句也未聽得進去,只顧盯著她們。

  梁雅梅最先感受到這一雙雙針刺般的目光,舉目一掃見到的男人都是饞相死相,不禁羞紅了臉,十分著急,呐呐提醒季蘭她們:「蘭姊,這些人好討厭,死盯著人家呢……」

  季蘭在外闖蕩過,見識過男人各種各樣的目光,因此毫不在乎。她回頭一笑:「別睬他們,既然是死相,就當他們是死人吧!」

  此刻,三太歲已回過神來,心中都在想,這樣的美人打著燈籠也難找,千萬別讓她們跑啦!於是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臉上同樣是一副神魂顛倒色迷迷的表情,同聲向四位姑娘獻殷勤,竟忘了萬古雷這個正主兒。

  曾玉麟說的是:「小生曾玉麟這廂有禮,敢問四位小姐芳名?」

  許亮說的是:「四位小姐請了,小生許亮見禮,望小姐賜告芳名!」

  武忠仁一向不喜讀書,不能像曾、許二人說幾句文皺皺的書生語,他說的是:「大爺武忠仁,小妞兒叫什麼名,快說與大爺!」

  季蘭眼一瞪:「誰問你們的豬名狗姓了?」

  公冶嬌學著她:「誰和你們說話了!」

  沙燕、梁雅梅有些怯意,不作聲。

  萬古雷見她們走過來,連忙迎了上去,小聲道:「四位快離開,此地兇險!」

  哪知季蘭冷笑一聲:「怕什麼?這裡是龍潭虎穴嗎,姑奶奶可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公冶嬌立即學她的樣:「我們是來幫你的,有凶有險,正好讓姑奶奶見識見識!」

  沙燕見她倆毫無懼意,一時壯起了膽,道:「這些賤坯如敢無禮,看姑奶奶怎麼教訓他!」說時一手握住腰間懸著的刀把。

  梁雅梅見她們三人都開了腔,自己不說一句豈不被人小看,便道:「這些人個個一副死相,姑奶奶恨不得剜了他們的眼珠子!」

  沙天龍、羅斌面面相覷,對她們的到來束手無策,你就是讓她們走也太晚了。

  萬古雷卻不死心,他試探道:「曾公子,碼頭一事在下做不得主,須回去稟明家父後再作定奪,兩日後給曾公子一個答覆!」一頓,對季蘭、沙天龍等道:「我們走!」

  一個「走」字落音,只聽一陣桌凳轟響,東西兩頭的爪牙,全都在刹那間站了起來。有的守住視窗,有的攔住樓梯,休想走人。

  曾玉麟冷笑道:「萬公子,今日若不放下一句話,對得起在桌的各位朋友嗎?」

  許亮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又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萬公子意下如何?」

  武忠仁喝道:「讓出碼頭,四個小妞兒留下,放你姓萬的一條生路,否則就叫去大獄裡蹲著,每日打你一百棍,看你骨頭多硬!」

  曾玉麟道:「依我之言,萬公子最好坐下說話,有件事還未及告訴公子呢!」

  萬古雷心中牽掛著春桃,不能就這麼走掉,須想好救人之法。於是依言坐下。

  公冶嬌等人沒坐凳,沙天龍、羅斌在鄰桌一人提兩個凳子給她們,大家挨著坐。公冶嬌這才發現春桃等人,不禁十分奇怪,心想她怎麼來這裡唱曲,莫非和這些人是一夥?

  此時曾玉麟笑道:「史爺要了一半碼頭,萬公子還剩一半碼頭,這碼頭就讓給京師三太歲吧。因為在下等替萬公子調解與史爺的爭端,京師三太歲並非銀兩珠寶之類的玩意兒可以酬謝的,所以就向公子討那一半碼頭。那一半碼頭其實我們也未看在眼內,這只手接過來,那只手就送出去,成全史爺經營碼頭的宿願。」

  萬古雷心想,原來史孟春要獨霸碼頭,胃口越來越大了,倒要看看他們還有何企圖。

  因道:「史爺要一半碼頭,三太歲要一半碼頭送與史爺,史爺就獨佔了碼頭。除此而外,史爺還索要什麼,一次列出清單不好嗎?」

  許亮譏笑道:「萬公子慷慨大方得很,不但送了碼頭,還要送出些家產,爽快爽快!」

  武忠仁得意地嚷道:「姓萬的不大方也不成,一個人若是死了,要金銀珠寶何用?」

  曾玉麟目中閃著狡黠神色,揶揄道:「萬公子的慷慨,倒讓在下不好意思了,在下等只要碼頭,別的嘛以後再說,萬公子先留著吧。」

  萬古雷道:「曾公子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的該是在下,因為在下從未想過要把碼頭送人,史爺也罷,你們三太歲也罷,用不著和在下套交情,在下從未打算與各位論交!」

  季蘭等人聽他與對方鬥口,不禁抿嘴一笑。沙天龍、羅斌則佩服他這分鎮定功夫。

  曾玉麟故作驚訝之色:「怎麼,萬公子出爾反爾、說過的話不作數了嗎?」

  許亮道:「曾兄,也難怪萬公子,好好的碼頭白白送與了人,怎不會心痛呢?」

  武忠仁道:「心痛管心痛,送還得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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