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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眾人還未出門,又一小水頭來報,上游有兩隻大船駛近碼頭。

  不用多說,眾人趕緊回屋揣了兵刃,又匆匆奔向碼頭,沿路都是逃往山林的鎮上百姓,街上店鋪正匆匆關門。

  鐘瑩瑩緊隨爹娘、諸葛大伯,不多時到了碼頭。

  只見碼頭一片混亂,閻王島船隻一靠岸,呐喊一聲,海盜們就在岸上砍殺起來。

  鐘震坤道:「今日一場混戰,大家小心了,瑩兒緊跟你娘,不要被沖散!」

  談話間,只見從上游下來的大船上,接二連三躍出許多高手,一個個輕功卓越,只兩個縱躍,已到了碼頭空場。

  眾俠定睛注視,為首的有剝皮閻羅邢甲、追命羅漢了空、巫山二凶、王泰阮彪、金刀無敵焦勁松,他身後跟著三個模樣相似的年青漢子,還有秦川三梟、天目三英、螳螂爪姜仲傑、茅山四真人法靜、法玄、法通、法明。

  這些人幾乎都是鐘瑩瑩、郎金秀、蘇芝秀在葛洪山認識的,便一一指給眾人看。

  衛荻、衛中柱、衛青萍、四大巡主正領著幫眾沖向岸邊,阻攔閻王島海龍幫的賊眾。

  鐘震坤等人則被敵方高手圍了起來,只聽焦勁松一聲大喝:「各位並肩子上,全部拿下!」眾高手如猛虎般撲了過來。

  司馬俊大吼一聲,與當先沖到的邢甲、了空和尚交起手來。鐘震坤夫婦被天目三英困住。諸葛鼎力戰茅山四真人。鐘瑩瑩、峨眉二女與焦勁松的三個兒子焦天虎、焦天龍、焦天豹對陣。巫山二凶窺伺在側,抽冷子想活捉峨眉雙秀,金刀無敵焦勁松則站開一邊觀戰。

  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拼鬥。

  司馬俊力戰邢甲、了空,不到十招就只有落荒而逃。邢甲恨之入骨,與了空窮追不捨。司馬俊恨得咬牙,不時返身又鬥。但戰不到十個回合再無回手之力。綜觀全場,諸葛鼎被迫得滿場游走,鐘震坤夫婦力戰天目三英,不勝不敗,但茅山四真人中分出兩個來對付他們,頓時險象環生。再看鐘瑩瑩、峨眉雙秀也被巫山二凶和焦氏三子追得手忙腳亂。照此下去,用不著頓飯功夫,一個個只有束手受擒,大急之下,他沖向鐘瑩瑩,想把她救出來一同逃走。但了空、邢甲緊緊逼住了他,使他自顧無暇。

  就在此時,鑼聲又起,兩短一長,這是事先約好的信號,通知大家往船上撤。諸葛鼎以扇中針冷不防傷了天目三英中的霍熙王,使鐘氏夫婦得以脫身直奔碼頭。接著又飛速撲向焦天龍,使鐘瑩瑩退出圈子,又以扇中針傷了焦天虎、焦天豹,峨眉二女才得脫身。

  這時,江邊停泊的許多船隻開動起來,紛紛向上下游沖去,閻王島、海龍幫的船紛紛前往堵截,江面上也展開了一場廝殺。衛海幫人數眾多,有許多人跳進水裡避凶,更有不少人去鑿對方船底。一時間,呐喊聲、嚎叫聲,兵刃相交聲渾響一片,驚心動魄。

  諸葛鼎仗扇中針殿后,茅山四真人中兩人被射傷,使得其餘人心存顧忌,不敢猛追,才使鐘氏夫婦、峨眉二女、鐘瑩瑩跳上船隻往上游逃走,敵方有幾隻船隨後窮追,並施放硫磺水箭,被諸葛鼎、鐘震坤撥開掉入水中。

  鐘瑩瑩掛念衛青萍,但在紛亂的人堆裡找不見她的身影,眼看碼頭火光沖天,濃煙滾滾,不禁流下了眼淚。又見許多幫眾在水中與敵方搏鬥,鑿船的鑿船,爬船的爬船,無不奮力阻住敵船,使自己安然逃走,不禁心中有愧。但自己一家都不會水,不能下江殺敵。

  正走神間,已有兩艘快船迫近,硫磺水箭又射了過來,忙以長劍擋撥,顧不得再想心事。這時,敵船越追越近,諸葛鼎一個縱躍上了賊船,一把陰陽扇左右揮打,刹時斃敵七八人,使敵劃手數量不足,船速慢了下來,他趕緊又躍回自己船上。

  終於,他們和幾艘船擺脫了追兵,順利脫離險境,至晚已駛離福州府地界。

  第三天,他們到了閩清縣府,遂棄舟登岸,船工們就留在這一帶打魚,大家灑淚而別。

  經商議,決定回江西江陵府惠家暫避。

  郎金秀、蘇芝秀決定回峨眉搬兵,於是大家分手,相約今後在福州見面。

  鐘氏夫婦、鐘瑩瑩、諸葛鼎遂向江西境內趕路,幾天後來到了延平府。

  時正中午,在城中找了間大酒樓住下,安頓好物品,遂在前樓用膳。樓上食客眾多,鐘瑩瑩在等上菜時四下打量,忽被一個矮老頭的模樣給吸引住,一顆心怦怦跳了起來。此人頭大身矮,滿臉絡腮胡,頭髮灰白,大眼闊嘴,吃起東西狼吞虎嚥。她越看越眼熟,天呐,這不是天靈教的卦主矮怪長孫榮麼?

  她趕緊扯寧月娥的衣袖,把嘴一努,小聲道:「娘,你瞧,那不是矮怪老煞星麼?」

  寧月娥沒見過長孫榮,看了看老頭那副尊容後,十分驚駭,又示意鐘震坤、諸葛鼎去看。鐘震坤也沒見過老怪,但老頭模樣與傳說中的老怪相符,也不禁駭然。諸葛鼎在葛洪山見過,一眼就認了出來,心中也覺忐忑。

  鐘瑩瑩小聲道:「他不是在葛洪山麼?怎麼會隻身到了這兒?」

  諸葛鼎道:「不必多說,快些吃完走吧,這樓上決不只他一人,小心耳目竊聽。」

  於是,四人不再說話,酒菜一上桌,便匆匆吃起來。但鐘瑩瑩卻不時窺看老怪,最後兩次老怪也在看她,而且沖她露齒一笑。

  鐘瑩瑩嚇得一哆嗦,收回目光低頭吃飯。

  她飯量極小,最先吃完,無事可幹免不了又動起心思,輕聲說道:「我有一事感到納悶,為何江湖四大霸主已出其三,眼看為禍江湖,而白道上的前輩,只有個老秀才依然行俠江湖,其他高人都到哪兒去了呢?」

  諸葛鼎道:「正道高人都已隱退,大都不知去向,也不再過問江湖事。」

  「哼,他們倒很會享清福,把武林中的禍害留給後輩,自己逍遙快活,這不是太……」

  寧月娥小聲斥道:「你怎能對前輩高人妄加評說,小孩子家又懂什麼?」

  「古書雲:『一日縱敵,數世之患』,他們退隱前就該把這些老魔頭除掉,以免禍害後人。可他們竟不為後人想想,留下了多大的禍害,只顧自己在名川大山享福,說得過去麼?」

  「咦,你越說越起勁,小孩子家,懂什麼?」

  諸葛鼎道:「正邪之分也並非天生而成,有的人從正到邪,有的人時邪時正,有的人改邪歸正,個中情形千種萬種,豈是幾個老前輩能改變的?殺了一些邪惡之徒,又有一些人出來專行邪道,一個人一生中又能除多少惡人?」

  瑩瑩道:「雖說惡人層出不窮,但這個成名多年的老怪物卻是應該由他們除去的。」

  「你說的雖然不錯,但世上又有幾人做得到?一旦垂暮志衰,也就不想再問江湖事。」

  「自己清靜就不管人死活,這未免……」

  月娥嗔道:「世事如此,說了何益?你就安分些,讓你爹、你大伯吃飯。」

  「此次敗得如此慘,這不是衛海幫不能容人遭的大禍。如果留下逍遙生,老秀才也不會走,今日我們怎麼會敗到這個地步?大伯,我說的可對?」鐘瑩瑩改變了話題,一吐心中鬱悶。這是她好多天來想說又沒有說出的話。

  諸葛鼎道:「這些天大伯也想過,你說的也正是大伯想說的話,無奈大錯鑄成,後悔莫及,也不知司馬賢侄、衛幫主和成千弟兄生死如何,一想起來就讓人難過。」

  「司馬俊容不得逍遙生,硬逼衛幫主趕走,現在幫毀人亡,不知這位少俠如今作何想?」

  寧月娥道:「丫頭,你少說兩句吧,逍遙生與二妖女稱姐道弟,和江湖上不三不四的人交往,怎叫人信得過,這怎麼能怪司馬賢侄?」

  「諸葛大伯适才也說,有人改邪歸正,那二位姐姐不就是這樣的人麼?那金刀無敵焦勁松、螳螂爪姜仲傑、福州龍爪門主林永昌、天目三英霍家兄弟不都是正道赫赫有名的麼?怎麼都投到稅監府為虎作倀去了?他們與追命羅漢、剝皮閻羅聯手,剿滅抗倭抗暴的衛海幫。這些正道的英雄,現在不是從正到邪了麼?可見正邪並非天生,諸葛大伯說得好……」

  「咦,這丫頭越說越起勁,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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