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酒狂逍遙生 | 上頁 下頁 |
七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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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起來長了,得從小時候說起。在俺之前,家父母膝下曾有我四個兄妹,但都長不到兩歲便夭折,以後家母就不再有喜,家父生怕溫家絕了後,就長年吃齋念佛,求菩薩再賜個兒子,並許下願,若是果真有子,便掛名於寺中出家,十歲後入寺,二十歲還俗,回家成親傳宗接代。許是菩薩憐惜家父母志誠,兩年後果然生了俺這個寶貝。但俺出世後,雖然圓圓胖胖,卻是多病多災,好不容易養到七歲,又染上了什麼怪疾,一病不起,急得家父母除了求醫治病,每天都到佛寺敬香禱祝,求菩薩保佑,方丈大師因家父母一向對寺中捐資甚豐,便親自上香念經為俺祈福,但俺病勢依然不見好轉,眼看就要嗚乎哀哉,一命歸陰。這天,來了個行腳老和尚,在寺中見大殿上家父母長跪不起,便向方丈問起緣由,方丈大師嘆息著把俺的情形說了,老和尚動了惻隱之心,說自己懂岐黃之術,願到俺家診治。家父母見老和尚慈眉善目,方丈又尊為聖僧,便趕緊奉請老和尚到家診治。老和尚替俺把了把脈,又將俺周身按摩了一遍,對家父母道:「病兒無防,有救。」便開了藥方,令配藥煎服,又每天都來替俺按摩捏拿,如此這般十天半月後,俺果然活了過來。直喜得家父母叩頭如搗蒜,懇求老和尚常住俺家,保俺性命。老和尚知俺十歲要入寺為僧,便告訴家父母,不如跟隨他老人家去,每兩年回來省一次親,十來年後還溫家一個壯壯實實的大兒子,定能延續溫家香火。父母雖難舍俺這個金寶,但相信只有跟著老和尚,小命才有救,便滿口答應。又過了一個月,俺的病已全好了,身上開始長肉,把父母喜得老淚直流。俺便跟著師傅去了維屏山秘密岩秘密寺。此山離五臺山中心村鎮七十餘裡,山勢險峻,岩谷幽深。蒼松翠柏,濃蔭覆蓋,是個練功好去處。其實師傅並未攜俺住寺,在山中另覓山洞清修。除了習武煉氣,還教俺誦經讀書。平日裡一天兩餐,吃的素食,日子過得清苦,但俺的身子骨卻結實起來。兩年後師傅如約帶俺返家省親,家父母見俺長高長壯實了,自是喜歡不盡,轉眼間十年過去,師傅命俺返家,從此不准再上維屏山見他老人家,說俺該入世還俺的孽債去,不要再來煩他老人家。回家後,因俺並未十歲去當和尚,父母為還願,又將俺送進本城寺中當和尚,以三年為期,期滿還俗成婚。可是俺在家吃了一個月的雞鴨魚肉,進了廟別的沒什麼,就是肚腹饑得慌,不得不經常回家大吃。家父母鍾愛俺這個寶貝,明知做和尚不該沾葷腥,但心痛俺餓壞了身子,便由俺大吃大喝。廟中方丈因俺父母供奉甚豐,況俺只是個臨時和尚,也不多加管束,還勸家父母只讓俺做一年和尚就算還了願,在菩薩跟前,方丈大師自有交代。家父母早就盼俺回家,聞言喜之不盡,說等俺一年期滿就說房媳婦,早些給溫家添丁添口。俺聞言大驚,忙說俺還要四處雲遊名山寶刹,燒香祈福,以補俺三年和尚之不足,再過一年還俗,然後再論及婚娶。家父母先是不允,俺賭氣說若不順從俺,俺就離家入寺,永不還俗。家父母無法,只好允准,還要派四個家丁跟隨,以防不測,俺被糾纏不過,只得顯露一手武功,讓家父母放心。哪知地面上一班潑皮正好在家父母開設的店鋪內滋事,被俺不費吹灰之力把他們治伏,一個個對著俺叩頭大喊佛爺,說以後拜俺為師,若有人再敢上門尋釁,自有他們對付云云。家父母見俺果真有本事,驚喜之下才放心讓俺出遊。俺總算吐了口氣,自由自在出來玩耍,好不快活。」 溫金寶一口氣把經過講完,聽得肖勁秋直樂。 問他道:「娶個小媳婦兒在家享福,有什麼不好?再生幾個胖小子出來,豈不樂陶陶?」 「哎呀,看你說的,俺自小從未與姑娘說過話,見了她們心裡就不自在,媳婦兒是萬萬不能娶的,再說成天呆在家中,豈不把人悶死?」 「你既然出來遊山玩水,何不把僧衣脫了?」 「不成不成,這僧衣穿一日在身,一日就不能娶媳婦。要是脫了它,家父母非逼俺成親不可,所以俺寧願穿著它。」 「原來如此,那你為何到這兒來?」 「在維屏山時,聽師傅說過南方沿海風光特異,要俺今後去看看。俺此次到武夷山遊耍,來到福州府,聽人說西禪寺的荔枝特好吃,便想到寺中來掛單,哪知俺沒有度牌文書,只好租了間屋來住,等候寺僧擺荔枝宴的日子到來,好領略領略荔枝美味,不料方丈說什麼稅監要駕臨西禪寺,把俺給趕了出來。俺想看看那官兒怎麼擺荔枝宴,便尋思先找個隱身之地,後日再來觀光,沒想到師兄你打的也是這個主意,真是再巧不過。」 勁秋道:「我可不是為了吃,我來此就是為了尋這個稅監官兒的晦氣。」 「這官兒招惹了師兄麼?」 「雖沒有招惹我,但這官兒壞得很……」 他把程瑞彩種種惡行簡略地說了說。 「阿彌陀佛,這官兒真是罪大惡極。」 「元心師叔可曾吩咐過你,出師後在家等我來找你,然後我二人行俠江湖,匡扶正義!」 「說過的,俺在家當了一年和尚,可總不見你來,也就把這事忘了。」 「那以後你就跟著我吧,如何?」 「這還用說,兩人在一起好玩些。」 肖勁秋見他完全不諳江湖事,便把天靈教成立以來的種種事說了個詳盡,直聽得胖和尚聳眉瞪眼,驚奇不已。 聽完後道:「師兄,俺這個人貪睡,還有些懶,不過該幹什麼,師兄儘管支派,師傅說過,俺學武功就為的是除魔降妖,要俺聽師兄的吩咐。」 「師弟,稅監府中高手甚多,天靈教的三個卦主更是頂尖高手,要除去他們,我們還必須勤修內功,不可懶惰。」 溫金寶道:「俺雖到處遊玩,但每夜都打坐練內功,不曾偷懶,因此俺的真氣降魔杵已有了七八成火候,師兄你練得如何了?」 「唔,和你差不多,足可制敵。」 「哎喲,師兄,先前俺未吃飽,又有些餓了,不如回城裡吃飽了再來。」 肖勁秋一聽一愣:「怎麼,又餓了?那好,回城裡去,明日夜間再來。」 二人遂悄悄下樹,返回城裡。 肖勁秋讓溫金寶和他同住「醉仙樓」,換了間稍大的上房,放好包裹,又說了些閒話,兩人看看晚飯時間已到,便上前面樓上喝酒。 「醉仙樓」店主郭勇丁早就注意上了肖勁秋。 因為荀甘二女曾到店裡來和他會面,這次返回福州,二女又來過,今日又帶個胖和尚同來,不免感到奇怪,摸不清他到底是什麼路數,待二人在前樓喝酒,竟要了十二壺,愈發覺得他可疑。 可是沒有點內功,能喝那麼多麼?但最叫人難解的是他與二女的關係。 記得上次他住店時,二女也落腳在精舍,衛總巡主還怕他受二女之害去警告他,這次回來他和二女怎麼就成了一路呢?據手下人稟報,二女已投身稅監府,莫非這小子也是稅監府的爪牙?他來福州究竟有何公幹?是以命店夥多多觀察他的動靜,必要時派人跟蹤。 但二人飯後並未出門,只在房裡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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