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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他雖然悟力超人,聰明絕世,卻沒有體會到三才居士所以如此安排,卻是想借此融合各派感情,消彌紛爭。

  因此毫釐之差,造成武林中的漫天風波,這豈是「三才居士」當年所料得到的。

  百里鞠長歎一聲道:「有徒若此,又複何憾……岳兒,你所猜想,絲毫不差,『漢』字所指正是『羅浮門』的鎮山絕學『漢宮九劍』劍譜,唉!三才居士的確思慮縝密,設計周詳,要得到他武學之人,無論才智武功,缺一不可,徒兒,惟有你才是最適當的人選……」

  宋岳聞言心頭一震,正要說話,倏見百里鞠輕輕飄下石床,全身一抖,塵埃俱落,他走到石床後石壁,輕輕一按。

  軋軋響處,石壁忽然啟開一洞,露出二十三個靈位和一柄長劍。

  百里鞠白須無風自動,身形微顫,緩緩跪下禱告道:「羅浮門歷代祖師共鑒,弟子邀先師在天之靈,得完成師門遺志,謹啟靈位跪告,並請師祖慈悲,准收宋嶽為徒,接任羅浮門第二十五代掌門。」語聲微微激動。

  宋岳見師父跪下,早已跟著跪在後面,耳聞禱告至此,見師父倏然起身,伸臂取下供在靈位前的長劍,嗆琅出鞘,一道寒光,已掛向自己左肩。

  見此情形,不禁一驚,倏覺長劍竟搭在肩上不動,心頭一寬,暗暗叫聲慚愧。

  只見百里鞠面容肅穆,沉聲道:「宋岳,在羅浮門歷代祖師前,為師將收你為徒,是否願意?從今日起,汝即是『羅浮門』第二十五代掌門,本派復興重任,已由你負責。」

  「宋嶽生死不渝。」

  「師門遺命,你是否能完成?」

  宋嶽語氣嚴肅而堅定地道:「弟子願竭力以赴,誓必達成!」

  「好!請第二十五代掌門向先師三拜起身。」

  語聲一落,長劍還鞘,接任掌門典禮已告完成。

  宋嶽虔誠地拜了三拜,正身肅立,只見百里鞠在石壁上一按樞鈕,軋軋之聲響起,石壁複合。

  百里鞠沉聲道:「徒兒,從今以後,你在報殺父毀家之仇外,又身負重振師門,光大羅浮門之責,三才居士遺言雖解,但這不過是完成初步,今後你要遍訪七大門派,尋得絕學武譜所在,任重道遠,不可輕心。」

  「徒兒理會。」

  「為師見你本身武功,除內力稍淺外,足堪大任,但你目前處境,行走江湖,實太危險,以汝仇家之武功及勢力,隨時有身遭殺劫之險……」百里鞠說到這裡,臉色倏然露出聖潔的光輝,袖袍一擺道:「岳兒,你劍石床上去,按你昔日所習內功心法,盤坐運功。」

  宋嶽聽到這裡,心裡雖然不懂師父言中之意,但不敢違命,飄身上床,垂簾行功。

  三個周天后,宋嶽靈台清澈,已到天人合一之境,倏然覺得「命門」穴上一股熱濟 滾滾而入,迅速輸入奇經八脈,心中一驚,正要運功拒抗,耳中已響起一陣慈祥的語聲:「徒兒,速運行你本身真氣,匯合為師輸入的真元,運轉十二重樓!」

  現在,宋嶽明白了,但已無暇考慮其他,默默依言行動。

  洞中一片沉寂,宋嶽臉上神光湛然地坐在石床上,面相莊嚴,竟一掃往昔的風塵之氣。

  身後,老人百里鞠也垂簾默坐,雙掌抵在宋嶽背上,頭頂長髮蝟豎,白氣蒸騰。

  片刻後,百里鞠臉色由紅轉白,漸漸地汗水滾滾而下。

  驀然,他已無力地垂下雙臂,嘭的一聲,倒臥在石床邊緣,氣喘如牛,目光散亂無神地仰視著洞頂口,但嘴角含著一絲恬靜的微笑……

  宋嶽發覺命門穴上的熱流忽然中斷,師父倒在床邊,他迅速運功一周天,睜眼撲到百里鞠胸前,激動地喊道:「師父……你怎麼可以這樣,徒兒怎承受得起……」

  底下的話,因心中太激動了,已泣不成聲,雙目淚珠泉湧,宋嶽哭了。

  這是他自父親死後,第一次悲泣。

  三年來,深埋心底的情感,再次爆發。

  雖然他與師父相處不到半天,但在宋嶽的感覺上,這一生中,除父母外,百里鞠已是他最親切的人。

  只見百里鞠無力地抬起右手,摩撫著宋岳頭髮,平靜地道:「徒兒,不要哭,你應當堅強……」

  「師父,你老人家賜給徒兒的,已經太多了,豈能……」

  「唉!徒兒,為師的已是風燭之年,在這世界上已無多大用處,我將四十年的功力貫輸給你,是將無用轉有用……徒兒,為師的如此做,不但是想幫助你成功,亦是報答先師培植之恩……徒兒,只要你繼承遺志,達成使命,就是報答我……徒兒,不要哭……人生無不散之筵席……希望『羅浮門』在二十五代中,能復興重振……」

  百里鞠語音漸漸低沉……在恬靜的心境中,終於撒手人寰。

  這位老人雖然徹悟了「三才居士」的八字秘密,但也像以上幾代掌門一樣,把終生供獻給師門……

  所不同的,百里鞠已完成了師門的遺志,隱約看到未來的光輝。

  宋嶽這時已停止了低泣,但望著石床上恩師的屍體,臉上浮出一片淒涼的神色。

  他恭敬地匍伏在床邊拜了三拜,喃喃道:「師父,安息吧!岳兒會遵照您的期望去做……」

  於是他在虔誠悲愴的心情下,埋葬了半日相聚的恩師百里鞠,刻好靈位,放在「羅浮門」列代祖師的靈位中。

  同時,他取出了供奉的長劍及「漢宮九式」劍譜。

  這時,宋嶽臉上恢復了往日孤傲落寞的神色,但是眼光中露出堅毅的神光。

  半日之中,他平添四十年內力,只覺得全身精力充斥,神光煥發。

  羅浮之行,雖然沒有得到絕藝神功,而且肩上又加了一重責任,但是三年來第一次有了方向和途徑。

  宋嶽拔出腰際的草棒,左掌一抹,枯黃的稻草灑落一地,父親的長劍恢復了昔日的面目。

  他激動地喃喃道:「劍啊!從今以後,你不必再藏頭縮尾,我要你重振昔日雄風,光寒天下。」

  刷的一聲,長劍無聲出鞘,光若閃電,快若驚鴻,一百二十八路「閃電神劍」已在他手中源源施出。

  同時他左手忽拳忽掌,伸縮之間,狂飆怒湧,潛力在洞中排空激蕩。

  這一試身手,宋嶽臉上露出前所未有的興奮,覺得意之所趨,劍掌合出竟有意想不到的神妙。

  他知道,這是增加四十年內力的功效,於是他收劍停身,又打開「漢宮九式」劍譜,一招一式地練起來。

  雖然他覺得「漢宮九式」並不比家傳劍法精奧,但想起自己身為羅浮掌門,豈能不會本門鎮山劍法。

  以宋嶽的極頂悟性,走過二趟,已嫺熟於胸。

  於是他背插二柄長劍,略一凝視洞中,然後飛身而出。

  以他目前的身手,身集四家之長,除了艾炎的暗器手法不會外,不啻「四異」再世。

  時已傍晚,紅目銜山,雲霧飛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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