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江湖奇英 | 上頁 下頁
一一


  崔睛雯淚落如珠,慘呼道:「岳弟,家父情非得已,聽我解釋……」語聲淒婉,猶如杜鵑泣血。

  但宋岳父仇貫胸,雖耳聞呼聲,哪裡還聽得進去。

  更加速身形,向山下飛奔,其實他心中也有說不出的痛苦,為了復仇,他不敢回身停留,惟恐崔睛雯的眼淚,軟化了他鋼鐵般的意志。

  疏星明滅。

  長夜茫茫。

  宋嶽盡提功力,向山下掠馳,漸漸地,傷痛初愈的體力,已感力乏,但不敢休息,魔穴附近,劫後漏網,他怕被人發覺。

  想起這聞名江湖,與「神州四異」齊名的「一毒」,竟甘受「紅燈教主」役使,那仇人功力之高,智謀之深,的確不可以常情臆測,由此可知「紅燈教」勢力之—斑……

  父親的話,一點不錯,未來江湖,將無噍類……

  轉念間,他又想起與自己一見鍾情,兩相愉悅的崔睛雯,不由自歎道:「奈何卿為賊女……此情只可追憶……」

  他在胡思亂想中,身形一直不停飛馳,黎明,才停下腳步,找了一座林子,稍作休息。

  晌午,宋嶽走進一座小鎮,探問之下,原來已到陽泉,昨夜崔家莊之所處,一算方向,是在石城山,於是他緊記心頭,邁步直奔大道。

  一路上,隱姓埋名,行乞度日。

  惟有在山野荒林,無人之處,運用本身功力,捕捉—些飛禽走獸,烤熟果腹。

  他把二位叔叔遺物,藏在懷中,用稻草把父親的長劍,一圈圈緊緊紮成一根臂粗的草棒,當作行路的拐杖。

  現在,宋嶽蓬頭垢面,活像一個乞兒,而且惟恐裝得不像。

  他漫無目的地流浪著,不肯放過一山一木,專揀斷嶺幽谷,峻險之處行走,尋訪異人絕藝,休息的時候按照昔日父親所授內功劍法,在隱蔽之處,苦苦練習,絲毫不懈!

  無情的歲月,在宋嶽的腳下溜過去!

  他跑遍北方的名山大川,擇幽探勝,冀遇奇人,但是毫無所獲!

  反而頻見身穿黑衣,衣襟繡著一盞紅燈的「紅燈教徒」,怒眉豎目地橫行江湖。

  仇恨在他心中加深,苦練的功力,也在加深。

  可是,宋嶽知道,這些功力無濟於事,但是他仍幾乎毫無休止,不分晝夜地磨煉自己。

  宋嶽變了,變得深默,冷靜,雖然有時見到「紅燈教徒」那種目中無物、盛氣淩人的樣子,使他不由怒火填胸。

  以他現有功力,對付這種三流教徒,是有餘力,但一想起父親的話,終於忍了下去。

  忍、忍,再忍!在忍耐中,度過孤單落寞的歲月!

  他跑遍了江南所有的名山,仍舊是徒勞跋涉。

  宋嶽有點失望!

  茫茫世界,異人絕藝,哪裡去找?

  其實,以他父叔「神州四異」的這種高手,已可遇而不可求,何況武藝要蓋過四異三老,壓倒「紅燈教主」!

  但是,他仍艱苦卓絕轉程奔向西南。

  又是一年過去了,宋嶽已年屆十七。

  可是他除了把家傳的一百二十八路「閃電快劍」練到九成,及把范叔叔文叔叔的「霹靂霸拳」「狂風鐵掌」練到七成外,神功絕藝,仍是空中樓閣,一無所獲。

  以他目前的功力,身集三家之秘,堪與七大掌門並肩,但父親臨死叮囑,時在他耳中盤旋,使宋嶽始終隱蔽著身份,不敢稍露武人面目。

  宋岳的功力雖高,江湖經驗,並不豐富,武林中不乏盜名欺世之徒,但他每到一個地方,聞名都去拜訪。

  可是,世界上盡都狗眼看人低之輩,看到他這副骯髒低卑的外表,不是冷嘲熱諷,就是被拳腳打出來。

  間而有較好的,但當他看到這些盜名人物的功力招式,還擋不過自己三招,不由心中發出一聲苦笑,第二天就不辭而別。

  為了要求絕藝,不知使他受過多少淩辱,但宋嶽還是忍耐。

  他這種不露聲色,甘受欺侮的態度,確已超越了常人的極限。

  一個不會武功的人,或許能如此,但一個身懷絕藝的人能偽裝到這種程度,誰都會驚奇,感歎!

  在三年中,宋嶽借尋訪絕藝之便,曾依父親之言,探過三位叔叔的居處。

  但范山叔叔的家屋與自己家中的遭遇一樣……

  破牆敗垣,一片焦土,當然也無法知道有無遺屬後代。

  文立叔叔之處,也是一樣。

  艾炎叔叔的家雖未焚毀,卻已被仇人霸佔,成了「紅燈教」的南堂總壇。

  而且耳聞七大門派,齊被「紅燈教主」恃功壓制受屈。

  這些耳聞目睹的惡噩,加上失望的情緒,幾乎使他瘋狂,幾次企圖搏浪一擊。

  但是,當他想起曾經答應過父親的誓言時,又強制地壓下心中的仇恨之火。

  精神上得不到發洩的苦悶,最是痛苦,沒有人能長期忍受這種無形的桎梏。

  於是,積鬱使他個性更激烈地改變,成為一個冷傲、落寞的人。

  夏去秋來!

  冬盡春至!

  他長得又高又大,但心情卻隨著年齡的增加而低沉。

  這一天,他漫無方向地來到粵境的羅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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