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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第二十九回 生死莫等閒

  「蛇矛斷命」深知這位與自己掌門結拜的二哥習性,連忙躬身為禮,又另外殺向其他敵人去。

  「金雷手」在刹那間展開了他五十年來所浸淫的一身超絕武功,毫不保留地攻向敵人,每一出手抬腳,掌指所至,聚滿了其威猛渾厚的「混元真氣」勁功之強,足以開山裂石,風雲為之色變。

  「二閻王」尹華換上這個新的對手,不但沒有絲毫輕鬆之感,攻拒之間,更較适才不易施展,他傾心傾力地發揮著「倒勾匕」上的奇絕招式,再在呼吸之間,身手迴旋如電,每在交互錯掠之中,匕影漫天而起,尹華已經使出了他自有生以來的最大力量。

  這時,在另一方面——「魔刀鬼刃」楊陵擊飛了「邪劍」的藤杖,飛身來至近前道:「皇甫仁,你也是上一代的成名人物了,怎可如此行卑鄙之舉動,叫晚輩他們看來,實在令人齒冷!」

  邪劍皇甫仁面目猙獰,怒聲道:「楊陵,自古『成則王,敗則寇』沒有什麼理論好談,能找一兩個墊背的,也可增加一點利息!」

  楊陵道:「老邪,你本來可以從此找個地方療傷,仍可臥養天年,想不到你居心如此齪齪,我只好成全你了!」

  狂吼一聲,皇甫仁簡直氣瘋了心,他尖叫著道:「楊陵……你你你……你以為你是誰?可以如此侮辱我?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竟也這般狂言跋扈?」

  楊陵陰森森地一笑,毫不留情地道:「我是誰?我是刀俎你是什麼?你是魚肉,如此而已!」

  皇甫仁憤怒地全身簌簌而顫,深深地知道他自己的功力能達到什麼程度,同樣地,他也明白楊陵的功夫已經達到什麼程度,二者相較,他是無論如何也抵不住人家的,武功之道一絲一毫也取不得巧,斤兩如何,一秤便知,就算以計謀相輔吧,論起心眼來,楊陵也是老得成精,換句話說,眼前除了發生奇跡,否則他是萬難操勝卷了,可是,皇甫仁有生以來,幾曾受過這等侮辱?又幾曾受過這等怨氣?明知非敵,也只好挺了。

  楊陵神色不動,慢吞吞地道:「我曉得你不高興,老邪,甚至你非常氣憤,但你奈何我不得,你吃不住我,相反地,我,可以打倒你,所以,看情形這口氣你咽得下也得咽,咽不下也得咽,你就非硬咽下去不行了!」

  皇甫仁喉結顫抖著,渾身抖動著,道:「楊陵……你……你實在欺人太甚!」

  歎了口氣,楊陵道:「廢話,你我血債未清,互處敵對之勢,莫不成,我還要將你們一個個全抬到我頭頂上供奉著!」

  說到這裡,他勃然生變,暴喝道:「老邪,怕面子不好看,是嗎?當然這件事不會令你臉上貼金的,可是,我認為這卻比死更難接受!」

  倏然閃晃,「怒天劍」呼轟還攻,他一邊大叫:「楊陵,我和你拼了!」

  楊陵身形翻飛激旋,雙刃刀飛舞著,有如狂風暴雨,一刀與一刀之間的速度是那般急促,那般綿密,看上去便仿佛有千萬柄雙刃刀自陰冥中倏然射撞刺一般,眩暈極了,詭邪極了,也狠辣極了!

  皇甫仁的身手也是頂尖之選,雖然身受重傷,如今作困獸之鬥,攻拒依然淩厲,再加上內力悠長,施展開來自也非同小可——但是,這只指一般武林人物感受來說,如今他的對手乃是「魔刀鬼刃」楊陵,場面便大大不一樣了,「邪劍」的武學造詣固然稱得上一代宗師;黑道稱最,但是,楊陵卻尤較他勝之一籌,何況又是負傷之身呢!

  皇甫仁手中的「怒天劍」閃舞翻飛,來去如電,卻無法突破楊陵的刀,只見縱橫穿掠的銀色刀影緊罩著一層層,就宛如漫天的銀霞網著一輪乏力而掙扎不停的昏暗月亮似的,眨眼間,二十招過去,皇甫仁已迭迭遇險,逐步退入山岩邊緣了……

  出手如電,楊陵道:「老邪,你要和我拼?用什麼拼?放你一條生命,你自己不知道珍惜,也不能怪我趕盡殺絕啦!」

  皇甫仁悶聲不響,只管全神貫注地與他有生以來的所遇上的第一個強敵廝殺著,雖然,他早已感到左支右絀,壓力如山了!

  突然,楊陵暴閃逼近,七十七刀一次抖手揮出,猝斜急旋,反手又是七十七刀,同時,左掌一式「鐵甲手」血刃似的飛出!

  大吼急叱著,皇甫仁手上的「怒天劍」雷轟電馳也似的四周擋攔拒絕,金芒流瀉呼呼生風!

  全身倏縮,楊陵的身形貼著地面平平射出,雙刃刀由下而上龍捲風似的團湧飛卷,氣勢磅礴!

  邪劍尖叫著怒天劍往下快擊,身軀倏然地拔升,楊陵狂笑如嘯,雙刃刀如影隨形緊跟而上左手劃出一道碩大的圓弧,在這圈無形的圓弧中,千百掌影穿插飄射,有如星月交輝,浮沉不定,展現出一付罕異的景色,這幅罕異的景色,只是突然一閃而寂,而淩空的「邪劍」皇甫仁卻已悶哼連連,身子在急劇地翻滾中,斷線風箏般沉重地摔跌在山岩左側的一片鋸齒形石面上!

  方才,楊陵一口氣連連串暴展「修羅刀法」中的精華招式,同時,左掌也以他那別出心裁創出的古怪邪異卓絕散手「摩雲追月」合併攻敵,如此雙管齊下,皇甫仁任是加上三分刁贊狡猾,何況是受了重傷,又如何能擋得住這連串的快攻猛擊!

  仰臥在那起伏不平,粗厲堅硬的石岩上頭,皇甫仁口中黯紫色熱血不停地往外狂噴,他單眼怒睜,眼珠子似欲突出眼眶,面上瘰痙贅贅的傷痕也呈現一種可怕的烏青色彩,胸口在劇烈地起伏,四肢斷續地痙孿,而他那柄「怒天劍」

  卻仍緊緊握在他有如滕籮般的五指纏繞的手中。

  楊陵的雙刃刀並沒有傷到他,僅只逼著他往高處躍躲,真正使皇甫仁吃到苦頭的乃是同時推出的「摩雲月」,這一記古怪邪異的掌式,在剛才那一刹那間,便有十七掌重重擊中了皇甫仁的身體,而且,大都傷到要害。

  現在,楊陵緩緩地走近了皇甫仁,皇甫仁仰躺在那裡,已經無法移動,無法掙扎,甚至他連那僅存的獨眼也難以轉側了!

  有生以來,楊陵曾看見過很多的屍體,以及,很多垂死的人,如今,他知道皇甫仁已然快要接近成為一具屍體,現在,他正是一個典型的瀕死者了。

  微微俯下面孔,楊陵有一種悲憫地注意著那奄奄一息的皇甫仁,口中「嘖」了兩聲,他嘆息道:「何苦來呢?老邪,雖說早晚你也難逃這一關,但多活些些日子總是好的哪,你卻非要爭一口氣,真叫我替你宛惜。」

  「哇」的噴出一口紫血,皇甫仁張了張嘴想嘶叫,但是,發出的聲音卻低弱有如蚊蚋。

  「你……你好恨……」

  搖搖頭,楊陵平靜地道:「當然,你在臨去之前,必定不會感到心甘情願的,假如我是你,我也會和你一樣,老邪,覺得痛苦嗎?」

  那血紅的單目,卻光芒散亂僵厲的眼珠子死盯著楊陵,在鮮血溢流中,皇甫仁氣若遊絲道:「六十年……江湖……

  闖蕩……到頭來……卻竟栽……你的手中……我……我死也不能……暝……目……」

  歎了口氣,楊陵頷首道:「瓦罐難離井邊破,老邪,如今你也就應了這句話啦。」

  喉頭發出一陣咕嚕嚕的怪異聲響,在這片聲響中,皇甫仁口裡的鮮血又狂湧如泉,驀地,他單眼怒翻,摧肝澀膽似的嘶叫:「楊……你等著……我要找你索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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