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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第十八回 密議白石樓

  深夜。

  無星無月。

  雷一金在馬大器與晏修成房中盤垣了一陣,回到了「臨風閣」,剛想關燈就睡,門扉上已吃起幾下輕輕的叩擊。

  雷一金怔了怔,有些迷惑地行向門邊,略微提高聲音問:「是哪一位?」

  外頭,傳來一陣鶯聲燕語:「雷一兄,快開門,我有話跟你說。」

  蕭玉,「天絕劍」蕭坤掌上明珠,身肩「青松山莊」「白玉樓」樓主,地位僅次於莊主,在這等深宵夜暗的辰光裡,來找自己會有什麼事?

  雖然,雷一金對這位美姑娘已暗生情懷,巴不得常見面,但此時此刻,心頭難免有所猜疑!

  匆匆開啟門,蕭玉那嬌小玲瓏的身影已一閃而人,並且順勢反手將門掩上。

  雷一金輕輕握著姑娘柔美的玉手,壓低嗓音道:「玉姑娘,可有什麼事情發生?」

  蕭玉搖搖頭,輕聲道:「爹請你過去一趟。」

  雷一金頗覺意外地道:「莊主此刻要見我?」

  蕭玉道:「正是,爹已在『白石精舍』相候,雷一兄,我們快走吧!」

  雷一金道:「姑娘可知為了何事。」

  蕭玉道:「知道一點,詳情不大清楚,爹自會告訴你。」

  於是,雷一金不再多問,吹熄了燈,兩人手拉手出了門。

  兩人一路疾行,在「青松山莊」廣大幽深的地域裡迅速穿走,雷一金卻已發覺,蕭玉專挑陰暗隱蔽的所在移動。

  儘量避免燈光映照著的地方,行跡上甚至有些閃閃躲躲的意味。

  他心中不由納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地絕劍」蕭坤深夜相召,已是有離常規,自己好歹總算是客人,有什麼話,主人應該移樽才對,而蕭玉姑娘又如此舉止詭秘,像是生怕被人看到一樣!

  以蕭玉的立場來說,大可不必弄這些玄虛,可是實際上又偏偏叫人捉摸不透。

  「白石精舍」到了。

  那只是一幢小小的,全以乳白長條巨石砌造的房屋!

  石面粗糙未經打磨,然而,凹凸不平的原石,卻更增古雅樸拙的風味!

  石屋四周植有千竿青竹,簌簌於夜風之中,有天籟之音,石屋的一扇窗口透出暈沉的燈光,暗濛濛的,黃慘慘的,似乎凝翳在窗紙上了。

  蕭玉將柔指從雷一手中抽出,越前推開那道厚實的檜木門,一間陳設的小廳中,已經坐了好幾個人,「地絕劍」蕭坤正盤膝坐在一張雕花矮腳的長桌之前,他的對面是「文廳」老夫子,「武廳」「半弧手」提堯,他的右邊坐了一位青衣老叟!

  長桌的右側,亦已擺著另一面蒲草席墊,可能是預先給雷一金留的坐位。

  暈黃的燈光,便自牆角一座蓮花燈罩上散映出來,靜靜的,沉沉的,宛如浮漾起一淡黃的霧氣。

  蕭玉回身把門掩好,雷一金上前施禮:「是莊主相召於我?」

  「地絕劍」蕭坤道:「世兄請坐。」

  雷一金在預先置好的席墊上坐下,他側邊坐著蕭坤,靜候這位莊主有所囑咐。

  沉默了半響,蕭坤緩緩地開了口:「現在我先向大家介紹,雷一少俠,這位是豐都豐世伯!」

  雷一金心頭一怔,脫口道:「『幽冥使者』?」

  青衣老叟微微地—『笑道:「正是老朽匪號,倒教雷一老弟見笑!」

  雷一金原地欠身道:「前輩盛名,如日中天,在下習藝之時,常聞先師提及,行道江湖不久,就雙手沾滿血腥,兩肩挑滿血債,無暇拜領教益,尚祈見肴!」

  青衣老叟豐都感歎地道:「老朽性情怪僻,舉世之間,能談得來的,僅二三知己而已,令師便是其中之一,無如故人已乘黃鶴去,再尋知音,已是人天遠隔。」

  屋中頓時沉靜下來,半晌,「地絕劍」蕭坤打破了沉寂,他放低了聲音道:「今夜在『白石精舍』相處的,一為本莊骨幹,一為本莊至友,因為,本莊已面臨存亡興絕的緊要關頭,因此,蕭坤在這等深宵的夜暗的辰光裡,邀請諸位來此共議良策!」

  雷一金道:「我能為莊主效勞嗎?」

  蕭坤注視著雷一金,開門見山地道:「實不相瞞,有件事,想請雷一少俠幫忙,不知能否答應?」

  雷一金目光一瞥蕭玉,玉姑娘也正以一雙美眸投過來,似乎充滿了急切期盼之色:「但請示下,雷一金願效棉薄!」

  微微一笑,蕭坤道:「謝謝雷一少俠慷慨應允!」

  頓了頓,他左右看了看,放低了聲音道:「這件事遠溯自十年前,家父往四川豐伯父家做客,返回『青松山莊』途中,救了一個倒臥在風雪裡的負傷者,這人當時奄奄一息,離著鬼門就差一步路了,他被家父救了回來,費盡苦心調治好,家父曾賜以盤纏返鄉,但他卻以此生乃家所賜,續命重生之德,不知要以何來報答,但以此為留在莊上聽候差遣,略盡對家父的感懷于萬一……因此,家父就收留他在『青松山莊』,嗯,這小子的確是個人才,又聰明,又伶俐,手底下也很硬劄,大小事情經過他處理後,都妥妥貼貼,毋庸家父勞神心煩,因此,從頭而目,執事,而副廳主,唉,這小子竟是包藏襯心,鼠狼之心忘恩負義小人?」

  「在兩年前的一個夜晚,他在家父猝不及防之下,將家父擊昏,又秘密的運出了『青松山莊』……翌日,全莊僅知道莊主突然失蹤,卻不知是這個小子一手玩的把戲。有一天,他突然跑來見我,說是家父被『神龍教』擄走了,若要保全老人的性命,必須歸順于『神龍教』,是時,為了老人家的安全,只好苟安求生……」

  「又一天,他要把我莊主之位讓給他,可保老人家安生,當時,我心痛如割,在親情與基業兩難之下,我傍徨,我難以取捨,但玉兒卻極力主張舍基業全親情,徐圓後舉,為了安其心,我對他說:『莊裡都是老人,一旦突然由他接掌,恐難服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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