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罕世梟雄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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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面,金莫嬪在噎聲悲咽,淚如泣血,金萱半靠著胞妹肩側緩緩轉動,向身邊的東方卓低啞地說道:「……時也……命也……這是上天註定……今朝不能為莫嬪報仇,她的路子卻是尚未走盡……雷一金的氣數大概也不到告終的辰光……東方兄……罷了……眼下我們……我們就認了吧……」 「鬼黑旗」柳飛揚悽愴又悲憤地道:「東方兄,我好恨,好不甘心!」 金萱閉上眼,艱辛地道:「時勢不利……枝節橫生……各位為了我金萱已經盡了力,我永生難忘,目前形勢……非我們目前之能可做抗衡……與其全軍盡沒,不如另圖再起!」 金萱黯然頷首,沙啞地道:「好吧,我們撤!」 頓時如釋重負,東方卓長長籲了口氣,低聲道:「別氣妥,金少兄,咱們先且忍著,百忍成金,往後時光還長遠,我就不信好風水不朝咱們這邊轉,我們回去從長計議,早晚,我們刨雷一金的根!」 說著,他轉身回來,提高了嗓門:「老前輩,是你出了頭拿了言語,你的成名夠,聲望足,我們有什麼說的,同意撤兵!」 「魔刀鬼刃」冷森地道:「卻耽擱了我好多辰光。」 於是,金萱這邊的人,匆匆將殘局收拾扶傷摧死,就這麼淒淒涼涼,狼狽頹唐地離去,行動開始至終,他們沒有再看「魔刀鬼刃」及雷一金一眼,但是,雷一金明白,這狠,這怨他們全都銘刻在心版上了。 當金萱等人全都離開以後,「魔刀鬼刃」才回過頭:「是了,小子,你的功夫之強,師叔不是誇你,普天之下只怕也少有與你匹敵之人,怎的卻如此丟臉被人圈上了,弄得如此灰頭土臉。」 雷一金聳聳肩,懶懶地道:「『久走黑路終遇鬼』,師叔,我是先被人暗中下毒,遭到圍殺後身子傷未愈被他們堵上的,何況,他們還有一個『血魂』葛無影先跟我幹了一架,要不,光憑這些雜零狗碎想對付我,只怕還差上一把火!」 「魔刀鬼刃」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你就這樣不愛惜自己身子,受了傷也不好好覓地療養,還不停往外闖,師叔如今不問你,等一下,我們得好好談談!」 雷一金忙道:「師叔,現在你老——」 「魔刀鬼刃」雙手一絞,道:「現在跟我回去,讓師叔把你的身子好好地整一整,你自己願意糟塌,我看了還心疼哩!」 雷一金略一沉吟,道:「師叔,我們到『武田埠』療傷。」 「魔刀鬼刃」怒道:「為什麼?」 雷一金笑了笑,軟軟地道:「不為什麼,我只是和一位新結識的大哥約好了在那裡會面。」 「魔刀鬼刃」語聲竟轉為慈祥和靄,道:「你這專會向師叔賴使刁的混小子!」 他們師叔侄在「武田埠」包下了一家客棧的後院,楊淨過手,啜了口香茗,沉緩地道:「你要在此刻告訴我,抑是等我替你把身上的零碎修補後再說?」 雷一金笑笑道:「師叔可急著要聽?」 楊陵道:「不錯。」 雷一金咬咬下唇,低徐地道:「那麼,弟子便先行呈述一番吧……」 於是,以極為簡略扼要的方式,雷一金將他下山後所遭遇到的前因後果,來龍去脈,清晰地講了一遍,末了,他又苦澀地道:「師叔,你老說說,這不全是我作人不夠的罪嗎?如若我略加小心,稍做警惕,事情便不至糟到至今……」 陷入深沉地思忖中,良久,楊陵才語聲冷硬地道:「此次災難之後,小子,你有何打算?」 雷一金平靜地道:「無他,生死重一諾而已!」 楊陵碧瑩瑩的雙眸一閃,道:「你可曾想到此事牽涉之廣,爾後的結果嗎?」 雷一金目光淒黯,但卻又在淒黯中泛閃著凜烈與狠毒的光芒,低沉地道:「我知道,那將是血腥的、殘忍的、歹毒的而又悲痛的,像剜刨著自己的心。但是,師叔,我沒有別的路可走!」 楊陵面孔上浮起一抹古怪的神色,道:「我想也將如此,所以,小子,我勸你再琢磨琢磨,是不是須要再換個別的法子去做,比較溫和的法子……」 仰視著自己這位碩果僅存的師執輩親人,雷一金悠悠地道:「師叔,我何嘗願意弄得兩手血腥,但是,對方肯嗎? 他願意乖乖地聽我們吩咐的去做嗎?如今,我既已答應了晏修成,不管人的結果如何,我自當一肩擔承!」 楊陵額角上的青筋跳動著,枯乾的臉肉也在不停地抽搐,他宛似有些迷蒙的回憶湧起,有些心裡的贊許呈現,有些默默的感觸纏索,以及有些難以言喻的嘆息浮漾,似墜人一個夢中,像重又返回多少年之前的情景,若又對著另一個他所深刻敬佩的形影,那人宛似又復活了,那使他終生感恩的人——他的師兄,也就是雷一金的師傅,現在,雷一金的言行舉止,甚至心思個性,不全和他當年的師傅肖極像極,有如他師傅的昔日的縮影嗎? 雷一金微帶詫異地道:「師叔,你老在想什麼?」 楊陵悚然一驚,面孔上的皺紋顫了一下,他伸出手來,輕輕地摩挲著雷一金的頭頂,遲緩地道:「小子,我知道我這做師叔的改不了你的心意,你和你師傅是一個模子裡倒出來的,什麼地方全像他,往日,他活著的時候,脾氣也和你一樣,說到做到,決不猶豫,沒有人能阻止他想去做的事,如今,師叔也不想攔你,其實想攔也攔不住,師叔只希望你在濺血之前,能再加斟酌,那些害你之人固不可恕,但是,冤有頭,債有主,得饒人處且饒人……」 雷一金悲痛地搖頭,沙啞地道:「但是因為如此,我這口氣才越咽不下,這筆債我才越不能不討,而且,要血淋淋地討……」 頓了頓,他哽咽又道:「師叔,以耿玉珍來說,他是在那種情形之下我把她救了下來,而他們竟是做好的圈套,設就的陷阱害我……」 楊陵沉默了半晌,沉重地道:「小子,兵不厭詐,他們也是各為其主啊,也許師叔歸隱已久,看破紅塵,對血腥事有些厭倦,但是……小子,師叔並不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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