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罕世梟雄 | 上頁 下頁 |
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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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人不耐煩地大聲道:「儘管你方才所露的一手顯示出你的本領不弱,但我除了擊殺你之外別無選擇,是好是壞,我們就賭一次運氣吧!」 雷一金靜靜地道:「你認為——你行嗎?」 年輕人尖銳地道:「不一定,但你也不一定能勝我,生死之分,只在於生前所施展的那一招上,而我對我自己的修為,極有信心,眼前的形勢,更迫得我必須加強我的信心——或者你實際的功力很高,遠遜於你所顯示的那一手也未可知!」 雷一金意味悲憫地道:「不要冒險,這乃是賭命——你可知道,你若敗了,會是個什麼下場?」 年輕人強悍地道:「我們的機會都差不多,但我不妨告訴你,我若敗了,無論是怎樣敗法,你必然難有生望。」 撚著身畔的玉珮,雷一金瀟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是頗有來頭的人?」 年輕人傲然地道:「『流王穀三元會』的少主就是我,『一掌擎開』桑羽是我爹,『金夜叉』武二娘是我娘,我是桑少強,『金玉公子』桑少強!」 雷一金微微一怔,俄頃喃喃地道:「原來是『一掌擎天』的兒子……」 桑少強微揚著那張臉,大刺刺的道:「你含糊嗎?畏懼了嗎?任憑你三頭六臂,也開罪不了『三元會』的人,今天你暈頭暈腦地愣充字型大小,我便叫你收不了場。」 雷一金澀澀地笑道:「不錯,『三元會』在江湖上是一個強有力的組合,是黑道甚負威望及受人敬畏的巨擘,尤其在這皖北一帶,更是遮頂的一塊天,桑少強,我只是一個天涯浪跡的過客,初次出道,當然不足以與三元會的龐大實力相抗,但是,我抗不抗得過是一回事,敢不敢抗又是一回事,你抬出你身份來歷恫嚇我,恐怕生不了什麼效果!」 桑少強冷銳地道:「我犯不著恫嚇你,我讓你知道你死在誰的手裡,叫你明白你這閒事管得如何的愚蠢,又如何的可笑可悲!」 雷一金淡漠地道:「只是求個於心無愧罷了,桑少強,在我伸手攔事之前,我唯一的問題是該不該管,至於物件是哪種人物,或是具有何等樣的身份,卻不是我顧慮的了……?」 桑少強大聲叱喝道:「你是個瘋子和白癡混合成的怪物,在這個地域裡,你膽敢侵犯我行事的權力,就是自尋絕路,任憑你怎樣自我標榜與吹噓,你都註定了一個『死』字當頭!」 雷一金嘆息著,道:「桑少強,你真是被你家人寵壞了,壞得不可救藥了。」 桑少強暴跳著道:「而你,免不了嘗試一下我這『不可救藥』的手段!」 一側,朱三黑子吼著道:「少爺,不用和他多纏,下手除掉他才是正理,也不睜開那雙狗眼看看清楚,找碴竟然找到『三元會』的少主頭上來?這不是他自己尋死是什麼?」 趙大頭也跟著幫腔:「零碎片了這狗娘養的,也好叫他知道招惹『三元會』的後果如何——虎嘴皮上拔須不是,就看他受不受得了這頭老虎的撥弄吧!」 雷一金緩緩地道:「不要迷失於喧赫或榮耀的家世中,有時候,在某些環境裡,祖上的蔭庇未見得能起什麼作用——桑少強,我再問你一次,你一定要殺害這三個奄奄一息的可憐人,一定不肯容我而去?」 桑少強俊美的面孔上是一片猙獰又蠻橫的兇暴之氣,原本多麼生動悅目的臉蛋,這時竟呈現那樣可憎的殺機,他咬著牙道:「我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什麼,不管你是誰,不管你是昏庸與囂張到什麼程度,你竟敢破壞我的事,我就沒有其他任何考慮——這三個人,以及你,都必須死!」 雷一金無聲地形成幾個字音的嘴形,仿佛對某個虛容冥渺的物件解釋什麼,然後,他平靜地道:「那麼,我也不耽誤時間了,地下的三個人,還極待施救。」 桑少強狂笑道:「你就打算打算先救你自己吧,大言不慚的鼠輩。」 一名手下悄悄掩進,猛地揮斧劈斬雷一金的後腦,力勁聲急,這一傢伙恨不得把對方的腦殼劈碎。 雷一金只是漫不經心地半轉過身子——非常安閒自然的半轉過身子,一點也不急,一點也不慌,更不似在運用什麼功夫,他只是半轉過身子。 雙刃斧便「呼」的一聲,稍差一分地貼著他的背後劈空,但見斧刃擊起黃沙如煙,執斧者的身形卻以慣性的作用向前傾俯,然而,竟自一直傾俯下去,再也爬不起來了這名下手就如此趴倒不動,他側擱著面孔在泥土上,雙目圓睜,嘴巴歪扯,舌頭因為過度的痛苦刺激而半伸在唇外——這不像是個活人的模樣。 沒有人看清這名手下是怎麼死的,甚至連一聲代表死亡的呼叫也未曾發生。 於是,其他幾位人高馬大的漢子俱不禁駭然失色,頓時像石塑木雕的僵直著不會動了。 桑少強注視死者身體俯壓下的左胸部位,開始緩緩滲出的一灘新鮮的,腥紅的血跡。 這位,「金玉公子」的呼吸,不由自主的急促起來。 雷一金,仍舊半轉著身子,背對死者,他兩手空空,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桑少強眼皮子突然一跳,聲音憤怒:「朱三黑子……」 朱三黑子抖了抖,嗓眼裡宛如掖進了一把沙:「在……小的在……」 桑少強冷酷地道:「你們還在看什麼戲?並肩子上!」 朱三黑子咽了口唾沫,黑臉上是一層綠:「是,並肩子上……」 答應道,他掂了掂早已握在手上的「雙刃斧」,深深吸了口氣,朝左右的夥伴們像哭喪似的咧咧嘴,色厲內荏的大吼:「兄弟們,一齊朝前撲,好歹把這雜種撂下再說!」 似是替自己壯膽,其他幾位仁兄應聲喝叫,五個人分別從五個不同的角度,瘋牛一般沖向他們的目標。 斧刃在灰蒼的虛空裡閃動著寒光,帶著破空的銳動,又狠又快地劈落,雷一金驀的左臂吞吐,宛如他的出手早在事前經過精深的量大與演練一樣,那麼準確地捉住最快劈來的雙刃斧杆,幾乎在他搶著斧杆的同時,這把「雙刃斧」已經改變了方向,閃電般反掄出去,深深地切進了執斧者的胸腔內。 熱血灑於狂嚎中往外標揚,執斧者,膛目結舌,趙大頭與另一個同伴還沒有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他們業已覺得左胸部倏然沁人一股冰涼,一股尖銳的痛苦,全身熱能與活力便這般冰涼沁人的一刹那冷卻了。 黑暗來得多快——那永恆的黑暗……四個人全在尚未倒地之前,即已變成四具屍體,他們側跌的姿勢怪異而可笑,但僅存在的朱三黑子並不覺得可笑,他只是甫始揮斧出去,而斧刃尚在半途,他的四個夥伴都已橫著倒下,強烈的恐懼震擊著他,朱三黑子不由自主地驚嚎抽斧奔退。於是,他身體驟然侵入的那股冰寒來自右臂,冰寒還挾著撞碰的力量,朱三黑子淒厲的狂嗥著,連連打旋往外轉,每一翻轉,便灑起一蓬蓬的鮮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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