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肝膽一古劍 | 上頁 下頁
三四


  沈陵心中大惑不解,忍不住睜開雙目,只見她面上仍帶笑容,卻抬目望向艙頂,並未看他。

  他想了一下,便不言語,逕自再度閉上雙目,調息運功。

  他的穴道雖受禁制,但由於對方已換過一次手法,是以他心存僥倖,希望對方改變穴道禁制之時,手底略有疏忽,便較為容易打通。

  同時,由於曾經更改禁制的穴道,是以在尋求打通脈穴之法時,總算有些線索,可供推測。

  他全心全意提聚體內真氣,起初簡直找不到一絲殘餘的真氣,經再三努力之後,總算有了一點成績。

  可是這如絲似縷的真氣,好不容易才提聚起來,卻倏又消失之時,沈陵心中的痛苦,實在難以形容,就像一些人辛勤刻苦地積蓄起一些家當,忽然之間敗個精光一般的難過。

  他雖然每次都感到焦灼痛苦,卻仍不放棄,如此反復進行了十幾次,已經耗費了個把時辰之久,這一回感到大有進步,那一口真氣提聚在丹田之中,甚覺凝厚有勁。

  沈陵不敢輕躁急進,暫時停止在這個階段,心想:這口真氣只要再加孕育涵練,最後一定可以打通被禁制的穴道。

  他這麼一想。心情大為興奮。歇了一會,他開始繼續運轉這一口真氣,但覺得心應手,暢順異常。

  現在已到了緊要關頭,突然間冷月又發出「噗嗤」的笑聲。

  沈陵心知有異,迅即睜眼望去。

  只見冷月那張明豔的面龐,已經迫近他眼前,而且越湊越近,好像要吻他一樣。

  沈陵心頭一震,道:「你想幹什麼?」

  冷月盈盈笑道:「我想幹什麼?問得真好。」

  她邊說邊伸手在沈陵的面頰上,又捏又摸,簡直像在逗弄小孩一般,笑道:「你猜猜看好不好?」

  沈陵不但嗅到她所用的香料芬芳氣味,而且她那朱唇中的香息,都噴到他面上。

  這個明豔而又青春煥發的少女,與他貼湊得這麼近,使他幾乎忍不住要吻她一下。

  當然他沒有這樣做,因為她的動作和口氣,好似含有某種陰謀詭計,在未揭曉前,他自是不便自作多情。

  他想了一下,忖道:「莫非她已看出我在運氣行功衝破穴道禁制麼?」

  但行功破禁之舉,他自問做得十分小心,外表上應該未露絲毫痕跡,他難以置信地試探道:「你靠得那麼近,是不是想把我看清楚一些?」

  「我為什麼要把你看清楚一點呢?」冷月不答反問。

  「我怎麼知道?或許是我很像你從前認識的一個人,這是往好的方面想……」

  「可有壞的方面麼?」

  「壞的方面,就是我的樣子很滑稽可笑。你應該知道,當一個人失去所有力量,變成百無一用時,那樣子必定是可笑的。」

  冷月發出笑聲,檀口中暖熱的氣息,不斷地噴到他的臉上。

  她道:「嘖,嘖,說得多麼好聽啊!但你可沒有這麼可憐,至少你沒有失去一切力量。」

  沈陵心想:「糟了,她已透出口氣啦!」

  但口中說道:「唉!我還有什麼力量?你可曾聽二夫人說過,我已是俎上之肉,釜中之魚,她對我可放心得很。」

  「她才不放心呢!要不然我就用不著在這兒陪你了。」

  冷月捏捏他的鼻子:「她臨走之前,曾經告訴過我一些事情。果然一切情況,正如她的預料一樣……」

  「什麼情況?你就做做好事告訴我吧!將來有機會的話,我必厚厚報答。」

  「你用不著花言巧語的哄我。」冷月笑道:「我本來就想告訴你的,我家二夫人說……」

  她故意暫時中止,把沈陵吊得好不難過。

  過了一陣,她才接著道:「二夫人說,你一定極力試圖逃走,所以要我注意你的眉毛。她說,如果你的眉尖一直微微聳起,那就表示你正在運功提聚真氣,眉尖垮垂之時,就是失敗。我剛才一直在留心觀察……」

  沈陵心中長歎一聲,甚是難過。

  他一向自負才智,以及豐富的江湖經驗,在江湖中神出鬼沒,事事順遂。可是這三四年來,接二連三地栽在女人手中。

  三年前在京師,被一個叫「水晶夫人」的女人,糾集八名武林高手圍攻,他身受重創,要不是被韓侯爺無意中救回侯府醫治,他早已命喪黃泉了。他之所以遭受圍攻,乃因他殺了「水晶夫人」的姘夫。

  九個月前在苗疆,中了紅花峒二公主李媚的蠱毒,受盡了萬般痛苦折磨,雖經郭玉玲以高超的醫術暫時抑制住蠱毒發作,但三個月後蠱毒將會復發,屆時將要承受更強列的痛楚……」

  此次,由於內功莫名其妙地消退,致被那個叫做二夫人的女人所抓,此女心機深沉,喜怒難測,卻又智慧絕世,自己生死事小,負了侯爺所托事大……

  冷月甜潤的聲音,繼續送入他耳中:「幸而二夫人吩咐過我,不然的話,我一定不會發現。因為你雙眉眉尖聳起之時,只是那麼一點點,垮垂之時,就比較明顯。可是誰知道這一點變化,內中卻含有如此深奧的學問呢?」

  沈陵知道用不著試圖分辯了,當下無精打采地道:「這次你當真做件好事行不行?」

  「行!」她笑問:「什麼好事?」

  「請你不要捏我的鼻子,好不好?」

  冷月吃吃地笑起來,道:「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我捏他的鼻子,我都不幹呢!你少發牢騷。」

  「原來捏鼻子是『美人恩』的一種,怪不得有人感歎說是最難消受。」

  冷月玉指加重力道扭了一下,沈陵叫道:「喂!你幹什麼?」

  「我教你懂得美人恩的滋味,剛才你至少不覺得痛,現在覺得如何?」

  沈陵一想不對,身在別人手中,全然無力反抗,何必用言語刺激她?豈不是徒然自尋煩惱?

  他連忙認輸道:「是的,我懂啦!我向你投降行不行?」

  冷月發出甜甜的笑聲,道:「你裝出可憐的樣子,以為我就會饒了你麼?」

  話雖這麼說,那只一直在他面上活動的手,卻收了回去。

  沈陵不禁松了一口氣,向她感激地微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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