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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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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剛走進五丈,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站住!不要命了麼?」 孟老兒不睬,邊走邊嚷:「老怪,連俺孟老兒都認不得了麼?」 「誰是孟老兒?」 「孟一夫呀!這天下還能有多少個孟老兒?」 「老朽不認識你,滾出去!」 「什麼?不認識俺?泰山一別,就不認帳了麼?」 「泰山?哎呀,是救命恩人,請進請進……」 口氣變善,兩人心裡落下塊石頭,可老怪「咦」了一聲,又喝道:「站住,怎麼多了個人!」 「多個人又怎麼了?」 「你究竟是誰?到此何為?」 「嘻嘻,老怪,別那麼疑神疑鬼的,這小子是老和尚的嫡傳弟子,怎麼,不讓進麼?」 「一荷大師的徒兒?」 墨奇聽老怪說出自己師傅的法名,驚得目瞪口呆。那麼說,孟老兒也認識師傅了。 「不錯,一荷老和尚的徒弟,你要不讓進,俺老兒就讓他回去稟告一荷。」 「是一荷禪師遣徒來見老朽麼?」 「不是老和尚叫來,誰有那麼大的興致跑劉這冰窟窿裡來!」 「恕老朽無禮,二位請進。」 孟老兒扭頭朝墨奇擠了擠眼,徑直走到洞底站好,只聽「哢嚓嚓」一聲,迎面石壁開了一個口子,原來是道石門。兩人走進,裡面寬大明亮,一張靠壁的石床上,坐著一個滿臉鬍鬚、一頭亂髮的怪人。 墨奇迅速朝四下一打量,只見四處散亂地擺放著些書籍衣物,卻不見炊具糧食,老怪莫非成了神仙,不飲不食? 「過來,年青人,讓老朽朝朝相!」 墨奇迎著老怪的目光,大步走上。 孟老兒道:「墨奇,你師傅讓俺老兒帶你來見的就是這位申屠展前輩,快快見禮。」 墨奇心想,師傅從未提過此人名,怎麼又是師傅讓我來見了?孟老丈又搗什麼鬼? 但嘴裡卻說:「晚輩墨奇,參見申屠前輩,事先未經允許進入寶洞,望乞原宥則個。」 申屠展兩眼突然一亮,旋又如常,與平常人眼神無二。但就這一閃之際,精光閃爍,顯示出無比深厚的內功。墨奇不禁暗自心驚。 老怪物道:「人才難得,一荷大師好眼力,收了這麼個好徒弟。」 孟老兒咧嘴一笑:「那是那是,一荷老和尚說了,讓墨奇來探望探望你,順便嘛也讓你指點一二,以培植武林中一朵奇葩。」 老怪滿臉驚奇:「一荷大師乃當代高僧,身具佛門上乘功夫,怎麼把弟子遣來讓老朽這個旁門左道指點呢?」 話是如此說,卻掩藏不住他內心的喜悅。 「什麼旁門左道,看你說的!一荷大師說了,武林本同源,何來正邪之分?無非是為人的好壞而已。況且你身具正邪兩家之長,另闢蹊徑,獨出心裁,自有一套絕活,這絕活如無人繼承,豈不可惜?要是擇英才而教之,你那絕活豈不留傳後世,名揚千古?」 一席話,說得老怪心花怒放。 「一荷大師既如此說,者朽自當盡力而為。長久以來,每思及大師教誨,心下不勝感激,但無以為報,既然此子奉命前來,老朽便藉此算是報答大師教化之恩吧!」 墨奇心想,這孟老丈真會胡謅,用這樣的謊言來騙取老怪的武功只怕不妥,該不該扯直了明說呢?師傅早巳于三年前坐化,自己不能欺師行騙呀! 想到這裡,把嘴一張,正要戳破,卻聽盂老兒又說話了。 「老怪,不瞞你說,一荷大師三年前已經圓寂,沒來得及將他徒兒的三焦經脈打通……」 「什麼?大師圓寂了?!」申屠展一驚。 墨奇也吃了一驚,孟老兒怎會知道這些? 「所以嘛,俺這個做師叔的,不能不管他的徒弟呀,就親自帶他來……」 這話是說給老怪聽的麼? 墨奇大驚,孟老兒居然是自己的師叔,師傅為何生前從未提起過?他該不會是信口開河吧!這、這未免太…… 「孟老兒,老朽知道你是他師叔,假若不是他師叔,沖著一荷大師的面子,老朽也不能不管呀!這你就放心吧!」 墨奇無話可說了,老怪已證實了孟老兒的確是自己的師叔,怪不得他知道自己的底,連武功路數都瞭若指掌。唉,只怪自己糊塗,對師叔禮教不同,只何等下山再補叩見了。 既然是師叔,他老人家的活還能不聽麼? 孟老兒早就看出了他的心思,才故意說出這一番話來的,否則,豈不壞了大事? 老怪又道:「該教令師兄這位高徒點什麼呢?孟老兒,你不妨說說。」 「這五毒寒熱掌……」 「什麼?要學這歹毒的功夫?」 「俺老兒又沒這般說。俺是說,這五毒寒熱掌可有克制它的功夫?」 「咦,克制它何用?」 「有人練了這種功夫,正想憑它稱王稱霸呢,你說這不是作孽麼?」 老怪大驚:「王慶峰有下落了?」 「不知道是不是王慶峰,有個自號蒼龍天尊的人,就會這種歹毒功夫!」 申屠展神情激動,喃喃道:「這小子終於出山了,害了自己的堂姐不夠,又要害別人了,這不成了我的罪過麼?……」 孟老兒道:「老怪,讓墨奇替天行道,替你一家報仇吧!」 申屠展咬牙切齒:「他害了他堂姐,這世上還有比他堂姐更好的人麼?天哪,好人總是吃虧上當,總是受人淩辱,我……我要下山!殺——!殺他個屍骸遍地,殺他個血流成河,我恨,我好恨哪——!」 墨奇受到了極大的震駭,在這副衰老的軀殼裡,恨多於愛,仇多於情,這又是誰造成的呢?天不公,地也不公,人更不公啊! 孟老兒道:「老怪,往事已成煙,不必自尋煩惱,有年青人替你出山,不也一樣麼?」 申屠展仍在喃喃自語,但別人卻聽不清楚,只能從他的神情上,看出他銘心刻骨的苦痛和難以補償的悲傷。 他是讓妻子救下命的。妻子把他從嗜殺殘暴、冷酷狠毒的沉淪中救出來的。在此之前,他已經死了,或許說跟死了差不多。 妻子讓他重新認識了世事,重新開始了生活,生活中,除了仇恨怨毒,還有情愛、忠誠、正義…… 墨奇似乎理解他此刻的苦痛。 盞茶時間過去,申屠展終於平靜下來。 「啊,二位,旁邊石室裡,有炊具米糧,可以做飯。老朽習辟穀之術,七天一餐。孟老兒離不了酒肉,就自己動手吧。」 孟老兒笑道 「這冰天雪地,哪裡有酒,何處尋肉?」 申屠展道:「肉不會到山中去尋?酒嘛,自己瞧瞧去吧。」 申屠展指了指左邊:「旁邊二室,你一間一間去瞧吧。」 孟老兒笑嘻嘻出去了。 申屠展又仔細打量墨奇,墨奇迎著他的目光,承受著老怪的檢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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