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梵林血珠 | 上頁 下頁
一一四


  那麼,是不是……對了,像有人睡著了打鼾。可是,打鼾聲音哪有這麼尖呀?

  現在,聲音又細了,又什麼都不像了,咦,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乾脆,潛進穀裡去瞧瞧。

  他主意打定,打算再橫過幾丈,離和尚遠些,免得又被他發覺。

  還沒動身,他發覺和尚不見了。

  也許,和尚走了。於是,他徑直往前走去,剛走三四步,一個蚊蚋般細細的聲音鑽進了他的耳鼓:「施主,往前便是死路,這又何苦來,請速速回轉!」

  咳,又被和尚發覺了。

  他轉身走回,發現和尚並未離開,只是坐到臨近的一個塔身下而已。

  還離和尚一丈余,和尚早就轉身,亮給他一個脊背,然後又引他鑽進塔林,左彎右拐,到了塔林的另一頭邊緣。

  「施主,為何不聽老衲相勸,今夜又來,不怕死麼?」和尚仍背對著他,不欲以面目示人。

  「除魔蕩妖,死又何懼。」

  和尚歎了口氣:「施主俠心可佩,然老衲昨夜已向施主說過,施主不是對手,雖死何益?還是請回去吧。」

  「大和尚又為何在此逡巡?不怕危險麼?」

  「施主有所不知,老衲隱於此地,實有不得已之苦衷,施主則不同。」

  「這峽谷裡到底潛伏著何等人物,大和尚願道其詳麼?」

  和尚道:「老衲雖有所見,但並不全知底細,然而老衲已有九成之把握,峽谷中人正在練天蚺吸盤功,而且有了九成九的火候,翻過今年,功德圓滿。練成此功,只怕無人能敵。」

  「這又有什麼了?他練他的功,與別人無干,怕他什麼呢?」

  「施主有所不知,此人嗜殺成性,窮凶極惡,大江南北,塞內塞外,大河上下,白山黑水,數十年來都有他留下的命案。但他行蹤飄忽,常作千里萬里行,因而無從捉摸。加上他經常改名換姓換裝,或僧或道,或儒或俗,或富豪士紳,或市井小人,因此並未驚動江湖,這也是他多年作案後仍然安然於世的原因。他不像綠林二霸,也不像乾坤三修羅;鬧得江湖人人皆知。他並不追求名滿江湖,他只求隨心所欲,姦淫燒殺,無所不為,過得逍遙快活,又不被武林正道仇視,也不被綠林黑道忌羨。江湖上,識他真面目的並不多,所知也極為有限。老衲若不仗著當年一點機緣曾見過他,今日也不會認出他來。他本來武功就極高,修為只怕不在綠林二霸、乾坤三修羅之下,如今他又不知從何處習得天蚺吸盤功,江湖上還能有誰是他的對手?邪功一成,他必然橫行天下而不必再有顧忌。試想,這會給多少人帶來災難,又會有多少人命喪黃泉?施主現在清楚了麼?」

  「如此說來,這人是天下無敵了?」

  「世間萬物,一物降一物,或許天下有克制天蚺吸盤功的功夫,但老衲未曾聽過。」

  「那老禪師守在此地,不也是徒費光陰,無可奈何麼?」

  「老衲滯留此地,自有老衲的理由。雖說老衲不是天蚺吸盤功的對手,但老衲欲探明峽谷秘密,以昭示天下。」

  「禪師,這天蚺吸盤功如何厲害法?」

  「老衲過去曾聽恩師說過。天蚺吸盤功不像任何內家功力,發出內氣傷人。此功恰恰相反,能吸住對方攻來的內力,使你欲罷不能,直到內氣泄完、精力耗盡而止,到時你便油枯燈盡,命喪黃泉。」

  「啊喲,還有這麼厲害的功夫!禪師,若與他動手時不用內勁呢?」

  「那也無濟於事,他能將你整個身軀吸將過來,或是生擒,或是當場擊死。」

  「老禪師,躲藏在峽谷裡練功的人,叫什麼名字?」

  「此人本名叫索文龍,老衲說過,他或僧或道,或懦或俗,經常改名換姓,改變身份,因此,無人認得清他的本來面目。」

  「禪師,他是孤獨一人在此居住麼?」

  「遠不止他一人,但他是幕後的主要操縱者,武功絕高的黑道頭子,盤踞在大興寺裡的綠林二霸、乾坤三修羅,懲善和尚,都是一夥,他們是如何勾搭上的,老衲就不得而知。」

  「如此說來,索文龍一出峽谷,武林便要遭殃了!」

  「實情如此!」

  「禪師怎知他在演練天蚺助吸盤功呢?」

  「老衲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啊,老樣師親眼見了?」

  「不錯,那還是在三個月前,老衲無意中發現大興寺裡盤踞著的惡人,押著兩個人到峽谷中去。老衲欲探知這兩人身份,俟機相救。等老衲暗暗跟隨他們出了塔林,便見峽谷口有人問道:『張師叔,人押來了麼?,那個原來叫杜漢金,現在不知為什麼又姓了張的儒生答道:『押來了,可是交給小兄弟麼?』小兄弟回答:『祖師爺說了,你們不必進洞,這兩人就等在這裡,祖師爺自有安排。』張漢金十分恭敬地回答:『是是,我們就在這裡等著。』小兄弟又問:『這兩人叫什麼名?哪一派的?武功如何?請張師叔—一具陳,由在下轉稟祖師。』張漢金道:『這兩人都是華山派的,一個叫丁良山、一個叫管錦岳,是華山掌門子午神劍羅文斌的四師弟三師弟,在當今武林,已算一流身手。』小兄弟道:『我看可以了,等一下請師叔聽在下口令行事,不得有誤』張漢金又喏喏答應。小兄弟不再說話,大約是進峽後去了。隔了一會,小兄弟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張師叔,把人押到峽谷口,便解了他們穴道,任由他們逃走,不得阻擋』張漢金聽了似乎有些驚奇,一時沒有作聲。小兄弟立刻問:『師叔,聽見了麼?』張漢金忙回答:『是是,按小兄弟說的辦。』張漢金等人把華山兩名高手帶到了峽谷口,解了他們穴道。只聽其中一人道:『裝神弄鬼,算什麼好漢,有種的出來一決高下,我丁良山決不含糊。』沒有人應聲,小兄弟也不答話。又聽管錦嶽道:『走,師弟,這筆帳自有清算之日,又何必定在今夜?』丁良山道:『你們以多為勝,丁某人領教了,後會有期。』他二人便往塔林走來,剛一縱身而起,欲施輕功飛躥,哪知人在半空不是往前,反而後躍回去,又回到峽谷邊。兩人驚得『啊呀』一聲,就連張漢金等人也發出了驚呼。老衲起先還未悟出是怎麼回事,只見管錦岳、丁良山兩人又雙雙躍起,接著在半空中大聲驚呼,人又倒著落到了峽谷邊。這回兩人亡魂皆冒,回轉身大吼一聲,雙雙打出劈空掌,往峽谷裡的人打去,緊接著又是兩聲驚呼,由驚呼變成了慘嚎,由慘嚎變成了呻吟,由呻吟變成了像打鼾或是像呼吸重濁一般的怪聲,怪聲由粗面細,漸漸沒了聲音,兩人忽又朝前彈起,好像又要騰空而逃,結果兩人從半空重重摔下,氣竭而死。這一幕,看得老衲心驚肉跳,連張漢金等人也嚇得不敢出聲,還是那叫小兄弟的人喊了起來:『祖師爺法力無邊,功深似海,神功大成,天下無敵!』張漢金等人這才從震驚中蘇醒,紛紛歡呼雀躍,頌盡人間溢美之詞。依老衲親眼所見,不是天蚺吸盤功還會是別的什麼功夫呢?施主連續兩夜聽到了怪聲,便是人臨死前的沉吟,施主明白了麼?」

  「什麼?」陳野大吃一驚,「他在峽谷裡拿活人練功,殘殺人命麼?」

  「不錯,前月他們又押來一些人,紛紛趕進峽谷中去了。你今夜昨夜聽到的呻吟聲,是五天前開始的,老衲束手無策,阿彌陀佛,罪過罪過,見死不救,老衲愧對蒼生……」

  「大師不必自責,這飛蛾投火之事,幹了也無益,既不能救人,反而白賠了性命,不如留著有用之軀,等候時機派上用場。」

  「唉,老衲只能作此想了,哀哉!」

  「大師潛居此地,不危險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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