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公孫夢 > 寶劍落秋霜 | 上頁 下頁
三〇


  申勇志道:「這瓜我見過,鐘東家買來後,專程攜帶上飛虎堡來,請家父等人觀賞,大家無不讚歎工匠手藝,真是巧奪天工。這玉又是上好翡翠,因此這枚玉瓜價值連城!當時出賣此物的是廬州城的一位士紳子弟,因家道破落,他不甘粗茶淡飯度日,便將這家傳之寶出賣,走遍城內十幾家珠寶店,只有鐘東家出價最高,給了他二萬兩銀子,其他店鋪出不起這麼高的價,他欣然將此寶賣給了鐘東家。但這樣一來,見過此寶的人不少,都知道被鐘家買去,人們茶餘飯後,無不在說這翡翠南瓜。結果在傳言之中漸漸變了樣,見過此物的說是核桃大,沒見過的說成桃子大,更有些愚人,說有個小南瓜大。各位想想,這還得了?一塊翡翠能有這麼大嗎?世上或許有吧,但卻無人見過。打這些閒話傳出後,鐘家不得安寧了,一些外地客到店裡去,聲言要買翡翠南瓜,店夥答說沒有此物,那是東家的私藏品,不賣。但問津此物的人,依然絡繹不絕,而糟糕的是,一些黑道人物也來廬州探道,聞說飛虎堡與鐘家過往甚密,一些人知難而去,少數人賊心不死,夜晚潛往鐘家,均栽在阮叔叔手上。以後整整一年多,再無盜賊騷擾,也不再有人來求購。直到今年開春後方才出了血案……」略一頓,續道:「出事的前五天,飛虎堡設在廬州城內的眼線報稟說,中午來了一道一俗,十分扎眼,不知是哪條道上的人物,也不知是路過還是專程赴廬州而來。有江湖人物路過廬州城,這本是平常事,一些有頭臉的人,往往還會到飛虎堡拜會堡主,因此也沒引起咱們的注意。但半個時辰後,鐘家派人飛馬報知家父,有一俗一道上門,俗人自稱是陰手無常麻威,道人自稱法號玄木。麻威約阮奎叔叔到西城外了結十年前的舊債,阮叔叔與鐘蝶和幾名護院便隨二人出門。家父聞訊後,立即帶人親自趕往城西郊野,正趕上阮奎叔叔與那麻威動手。家父一到,喝令雙方住手。麻威道:『足下何人?』家父道:『在下飛虎堡申亮。』麻威抱拳道:『久仰久仰,不知堡主有何吩咐?』家父道:『十年前你帶人到鐘家劫財,得手而去,兩月後你又重返鐘家,被咱阮兄弟逐走……』麻威冷冷岔話道:『除在下一人走脫,餘皆死在鐘家!』家父道:『不錯,但你們入宅劫掠,理虧在先,而且是二次上門,做得也太過份,但事過十年,何苦再算舊賬,奉勸你就此作罷。』麻威道:『在下入室搶劫,但未多傷人命,阮奎則不然,趕盡殺絕……』阮叔叔本是個火爆脾氣,嚷道:『你要報仇嗎?老夫正好為民除害!』麻威道:『申堡主,聽見了嗎?姓阮的……』家父不願事態擴大,便道:『阮老弟,聽愚兄一言,冤家宜解不宜結……』又對麻威道:『今日望雙方看咱薄面,了結此事,今後不再尋仇,不知二位意下如何?』阮叔十分不滿,但不好再說什麼。那玄木道人勸麻威道:『麻施主,既是申堡主出面調解,依貧道之見,就把舊賬一筆勾銷了吧!』那麻威似有些不服,不肯答應,老道又勸了幾句,他才勉強說道:『以飛虎堡在江湖上的名望,我麻威不能不給堡主面子,這事就算了結,彼此後會有期!』說完與老道轉身回城,一場風波就這麼結束,在下心中十分得意,家父只是幾句話就逐走了江湖大惡人。此時阮叔叔道:『申兄,這麻威作惡多端,還有那個玄木道人也是兇殘之徒,今日何不乘機將此二人除去!』家父道:『麻威的武功,比起十年前如何?』阮叔叔道:『我與他鬥了三十個回合不分高下,他的武功已非昔日可比。』家父道:『不管麻威武功有多大進展,要除掉他不算太難,但他師傅追魂居士左信元卻不好鬥,今日除掉麻威,他日左信元定會找上門來,又要引出無數風波,後患無窮。再說這些年麻威也未到廬州府作案,暫且放他一馬吧。』阮奎道:『堡主此言,在下不敢苟同,今日放過麻威,日子也不會太平,此人決不會講什麼信義,時機一到就背信反目,什麼事都幹得出,今日實不該放走兩賊!』這話,在下聽著不受用,阮叔叔不該當著大家的面頂撞家父。只聽家父又道:『還有,玄木老道也不是好對付的主,他在黑道上名頭響亮,結識的大小魔頭不少,今日將他除去,風浪太大,因此暫忍一忍,以後再說!』阮叔叔道:『麻威是何等人物,既然是專為復仇而來,豈是堡主三言兩語就能打發走的,我看其中有詐!』堡中大管事鄭叔叔道:『以飛虎堡的名頭、實力,麻威敢不聽堡主的話嗎?這是什麼地方,不是飛虎堡的地盤嗎?他麻威長了幾個膽子,敢到飛虎堡來撤野,我看阮老弟未免多慮了!』阮叔叔冷笑一聲:『鄭兄這般自信,咱還能談什麼?』二管事駱叔叔道:『阮兄也是飛虎堡的人,對飛虎堡的實力是十分清楚的,能不自信嗎?阮叔叔不知哪來的火,突然發作道:『不錯,堡中實力我豈能不知?申堡主家傳絕技藝冠天下不說,就是兩位管事也藝壓群雄,再加上七大護院高手,是與各大門派相頡頏。只可惜飛虎堡笑納天下客卻不管天下事,對那些罪大惡極的盜匪也不沾不惹,只要不在廬州府作案,任其來去自如,這是俠義道的作為嗎?在下曾就此向堡主進言,但無人採納,所以在下寧願到鐘蝶家授徒,不願在堡中蝸居,今日把話挑明,各位愛聽則聽,不聽也罷!』這話一說,惹惱了家父和幾位叔叔,我也心頭火起。家父道:『阮兄,我申家待你不薄,豈料阮兄竟小看了飛虎堡,既如此,咱也無話可說,這叫道不同不相為謀,那就各走各的道吧!』於是家父命大家回堡。那鐘蝶叫住了在下,問在下對今日的事有何想法,在下說阮叔叔的話太偏激,鐘蝶則說她師傅對,俺兩人便爭執起來,她負氣叫我走,我便揚鞭而去。誰知剛回到堡中,就聽鐘東家派人來報,翡翠南瓜遭劫。我聞言大驚,騎馬趕回城中,到鐘府去瞭解事由。據鐘叔叔說,阮叔叔被找上門來的劫匪約走後,忽然間家中來了個上年紀的儒士,大門是關著的,也不知他何時進來。鐘叔叔在客室喝茶,焦急地等待消息。見這老儒生大搖大擺進來,正自奇怪下人怎不通報,那老儒生抱拳道:『敢問是鐘東家嗎?』鐘叔見他衣著不俗,忙答道:『正是在下,尊駕有事嗎?』老儒生不等請就自行坐下道:『一點小事,麻煩東家。』鐘叔道:『請說。』他道:『非為別事,老夫聞聽東家有一枚翡翠南瓜,特來索要。』鐘叔一愣,以為聽錯了,你聽聽他說些什麼,他說特來索要,這樣珍貴的玩意兒能隨隨便便『索要』嗎?當下道:『先生出此戲言……』老儒生岔話道:『並非戲言,東家快取出與我,舍財免災吧!』鐘叔道:『咦,你一個老夫子,怎能說這樣的渾賬話,出去出去,恕不款待!』老儒生一笑,伸一隻手捏住桌面一隻角,只聽哢喳一聲,四方桌去了一隻角,又見他兩手一搓,那只角在他手掌中成了粉末。鐘叔這一驚非同小可,正要出聲大喊,被老儒生治了啞穴。老儒生道:「快帶我去取翡翠瓜,若是要寶不要命,我就殺了你全家,聽清楚了嗎,走吧走吧!』說著他挽起鐘叔的手,一塊走向內宅。途中若遇到僕役,鐘叔出不了聲也沒法示警。到了內宅,老儒生把丫環和夫人都點了穴,然後又捏碎一個茶几面的角,說再不交出翡翠瓜,就先把鐘夫人的手腳捏碎,再捏腦瓜,鐘叔救人要緊,只好從牆上的暗櫃裡取出翡翠瓜交與老儒生。老儒生坐在椅上,在手中把玩了一番,連聲讚歎不已,然後倒背雙手,從從容容離去。直到阮叔和鐘蝶回 來,才替鐘叔解了穴,阮叔立即和鐘蝶追那盜賊去了……」

  翠喜聽得入迷,忙問道:「這老儒生是誰,是不是麻威一夥的?你們抓到他們沒有?」

  申勇志道:「在下聽完經過,氣得要死,立即出門,遍查旅店,結果查是查出來了,三人分住兩家旅社,這會兒都結了賬走了。在下和各位叔叔便分途追趕。可哪裡有他們的影子?回堡中稟告家父後,家父大為震怒,便請兩位管事和七大護院高手議事,都說賊人膽太大,居然敢在飛虎堡眼皮底下搶走翡翠瓜,若不把瓜追回,大大有損飛虎堡的顏面。當下出動了四大高手,各率四名高手分道出城遠追,務必查到這一道兩俗的蹤跡。幾位叔叔走後,咱又到了鐘家,把堡中派高手出去追蹤的消息說了。鐘蝶道:『怎麼樣,上當了吧,要是早聽我師傅的話,麻威就跑不了!』我道:『麻威跑不了又有何用,翡翠是另外的人劫走的。』她道:『他們是一夥,你還看不出來嗎?』我道:『是不是一夥,只是猜測,還未經證實……』言未了,阮叔道:『仔細想來,我們上了人家的大惡當,麻威與玄木老道將我等約走,他們的同夥乘機下手,看來是沖著翡翠而來……不對,翡翠瓜他們要,但仇也要報,我不信他們就這麼揚長而去。』我訝然道:『難道他們還會回來復仇嗎?恐怕不會那麼蠢吧!』鐘蝶沖我嚷道:『你才蠢呢,我師傅的話決不會錯!』聽她這般不顧我的臉面,我也發了火,對她吼道:『你說話要有分寸,別那麼沒遮攔,你以為你是誰,敢對我這般無禮!』阮叔道:『別吵別吵,吵有何用,追回寶物要緊,商議對策要緊,我說過麻威可不是一般的盜賊,估計他不會忘掉十年前同夥被殺之仇,我們千萬別大意!』我心裡想,他們明明是為翡翠瓜而來,寶物到手還不遠走高飛?阮叔這人固執,多說無益,便點頭稱是。阮叔又道:『老夫此生定要將翡翠南瓜追回,再過幾天便上路,少堡主回去後代為老夫致意,多謝堡主關懷之情。』隨後我便回堡,等候外出之人的消息。三天后,四路追蹤的人都回來了,他們異口同聲說,沒有查到這三人的蹤跡。據家父判斷,賊人是坐馬車走的,沿途鄉鎮不停車、不打尖,是以不露形跡。沒辦法,只好暫把此事擱下。沒想到第五天的夜裡,鐘家便出了血案。除了阮叔和鐘蝶師徒二人外,合宅老小不分主僕,全被殺盡!」

  翠喜叫道:「啊呀,好狠毒,誰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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