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鬼谷子 > 無名神功 | 上頁 下頁
六二


  徐元搖晃了幾下,蜷曲了手絕望地向空中一抓,也栽倒在那裡。另一個捕快一刀削斷一棵柳樹,栽下去,至死眼都瞪得如蛋。

  胡玉飛站在一旁嘆息了一聲,自言自語地說:「完了,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完了。」他沖後面的院子裡說:「出來吧,一切都完了。」

  胡沖等人見胡玉飛一個就料理了來犯之敵,驚喜萬分,湧了出來。

  這時月亮又露出臉來,銀灰色的光芒照在地上,多少有些淒慘的意味。胡玉飛有些覺得下手辣了。

  積善堂上下幾十人、有說有笑,正忙著把死屍搬走,龍相生突道:「不對呀,護清教何以來幾個送死的呢?不管從哪個角度說,羅奇都是不配做這次行動的頭目的。」

  胡沖點頭說:「有理,也許他們今晚可能還會來犯。」

  歐陽天剛過:「不會吧,他們來不及呀?」胡玉飛沒有言語,此時他也感到奇怪。自己剛才只覺得殺的太多了,忘了思忖這個問題。他看了一下月亮說:「你們快避起來,也許他們的援兵馬上就到。」

  龍相生一揮手說:「走,我們再去躲一會。」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道:「你們沒有機會了,今晚,積善堂將永遠地從江湖上消失。你們這些人都將化作鬼魂。」

  胡玉飛暗愧自己糊塗,自己才殺了他們四個人,就覺得有些不忍了,聽對方的口氣,似乎積善堂個個該殺還不能泄其恨,看來,自己對敵太慈了一點。不應該無緣無故地同情他們。他盡情把自己對敵手的恨發洩出去,突地又使出「裂魂天音震八亥」的功夫來。

  他想給敵人一個猝不及防。突聽那人「咦」了一聲,嘿嘿笑道:「跟桃花老兒學的這點微未技能若傷了老夫,那不太可笑了嗎?」

  胡玉飛大駭,怎麼剛學會的神功竟失靈了呢?他顫聲問:「你是什麼人?」

  那人哈哈笑道:「小子,按說你不配知道我是什麼人,看在桃花老兒的份上,我可以告訴你,老夫『太乙上人』是也。」

  他話一出口,眾人便覺腦袋嗡地一聲,隨之一個念頭便是「完了」。

  「太乙上人」何映,是西昆侖毒神丁加尺的師傅,使毒之術不但妙絕塵寰,武功也出神入化,而且心狠手辣,是最著名的前代凶人。他下手從不留活口,積善堂眾人落在他手,那可要萬劫不復了。

  胡玉飛道:「前輩,你既然認識我師傅,總得網開一面吧?再說,積善堂與你無過,你又何必替他們出手呢?」

  何映「嘿嘿」笑道:「小子,與凶人說理可見你並不聰明,對付惡人的唯一辦法是拳頭,三言兩語要打動我的心,除非等到開花。小子,我本來是和羅奇一同前來的,不巧碰上你師傅,敘談起來。我雖是惡人,卻還有你師傅這麼個朋友。他告訴我收了一個傳人,卻沒說是誰,讓我自己去辨認,想不到竟是你。我為了不讓老友傷心,看來只好放你一條生路,他們卻是活不成了,你也用不著替他們求情。我這次出山,是為了鬥那個叫邱少清的小子的,卻找不到他,聽說他被三幻莊的人傷了眼睛,我好寂寞啊!記住,大丈夫只求自己的拳頭。」

  伺映的話剛落,胡玉飛只見一團花影飛旋,接著便是此起彼伏的慘叫與哀嚎。連胡沖這等高手都沒來得及還手,便一命嗚呼啦。

  轉眼之間,積善堂只剩下胡玉飛一個人活著。

  他完全麻木啦,失神地站在那裡。

  何映隨手彈出幾顆火球,積善堂成了一片火海。

  胡玉飛一轉臉,看見一個高大威猛的花袍老者。胡玉飛的眼裡沒有恨,只有絕望的淚水,他實在恨不起來。

  何映長歎一聲說:「胡玉飛,我實是不得已而為之,我答應護清教在先,遇到你師傅在後,一諾之重,友人之情實難兩全,你要節哀自強,等到你自信能勝了老夫,再尋仇不遲。」

  胡玉飛只是看了一眼,落下兩行淚來。

  何映這次是真動了情感的,他看著胡玉飛的右耳處,心中有些發酸,桃花老兒的唯一傳人被我寒磣苦了,確是……他歎了一聲,飄然而去。

  胡玉飛坐在一旁,久久無語。直到東方發白,他才站起來,費了好大勁,埋葬了親人。在眾人墳前坐了許久,形影孤單地晃晃走下山。他要迎接新的暴風雨。

  在積善堂覆滅的同時,武當派的眾高手也幾乎亡絕,五元道長死在申靈之手。正當他們再欲大屠掠時,何映趕到,不讓他們毀壞仙山,這樣武當山避免了一場更大的劫難,有兩名武當子弟得以生還。

  何映命眾人前去少林,他自己卻不願再抛頭露面了。他覺得以自己的身份聽護清教的差遣是種恥辱。

  何映中途撤手,前去侵犯少林的人使由申靈指揮,這傢伙非常得意、若能掃平少林,功德無量也,他的是非觀與普通人正相反,破壞越大,殺人越多就越有大丈夫氣,霸王項羽一把火燒了阿房宮,大火三月不絕,不是一樣名垂千古嗎?人只要有名,不管好壞都是了不起的。壞名越響,人們越恨越怕,就越覺得有趣。

  他在路上興致勃勃地憧憬那美妙的時刻。既然陰陽可以互變,那麼,壞到極點不就是好了嗎?申靈為自己找到「巧妙」托詞而高興。

  ※        ※         ※

  天下起了毛毛雨,路上行人亂紛紛。

  愁緒剪不斷,理還亂。親情斷,偷主難,空活人間。斬仇敵,越天塹,前途似黑煙。

  胡玉飛離開「積善堂」,不知該往哪裡走,不知該往哪裡去,漫無目的。他身上有許多泥漬,臉上倦容密佈,神情呆板,往日的英氣蕩然無存,幾乎成了一個乞丐!他沒了心緒,失去了思想。心止如水,或是驚濤駭浪,他自己也不清楚。

  父親死了,同伴們死了,「積善堂」煙消雲散了。正義象徵的處所不見了。偏偏活下了自己。苟且偷生,還是鐵心復仇,他自己也沒有主張。復仇,自己孤身一個,單槍匹馬,面對慘無人性的「護清教」,談何容易?死了吧,一了百了。也許這是天意,命該如此?不是常講天理昭昭,法網恢恢嗎?惡有惡報,善有善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多麼動聽的語言啊,她欺騙了多少善良的人。

  「護清教」是天下惡幫,惡人,燒殺姦淫壞事做絕,為甚不遭報應,不得懲罰。我們「積善堂」行俠仗義,除暴安良,救百姓于水火,樂施好善,可為甚偏遭滅門之災!

  上蒼啊,你自享人間的奉果,卻不能主宰大地之公道!

  人是多麼經不起折磨啊,即使一個象胡玉飛這樣的壯漢,承受打擊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雨沸沸揚揚地下著,胡玉飛任雨肆無忌憚地淋。也許唯有在雨的慰扔下,他才能減輕些許心靈的痛苦。

  而沒有停的意思,反而賣力地下個不停,愈來愈大。

  胡玉飛走在山野裡。

  前邊有一間破屋,胡玉飛沒有去的地方,也不知該往哪裡去,只好到破屋裡歇一會兒,待雨停天晴再浪跡吧。

  胡玉飛剛踏進破屋,獨聽屋裡有人驚喜而親切地叫了聲:「胡公子。」他似猶未醒,下意識循聲望去,見是葉鳳、肖妮、清惠三人。明寧眼睛放亮,忽而又來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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