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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報父仇再進武陵 中奸計少年被擒

  翻滾的烏雲遮住夜空一彎新月,淒烈的寒風掠過三湘武館後院的竹林。竹枝瑟瑟作響,四處一片黑暗,只有竹林深處一間小房的窗格裡透射出點點燭光,忽明忽暗,使三湘武館顯得蕭條淒冷。

  小房內素帳低垂,燭光搖曳。當中的供桌上立著一塊亡靈牌,上書:「先父肖公谷華之靈位。」供桌前還擺了一張條桌,桌上並排放著三個小木盆,盆中盛滿清水。木盆旁放著肖家那口祖傳的八卦金刀。供桌對面的屋樑上,吊著一個木頭人,長長的身影投映在青磚地上。

  三湘武館新館主肖長庭跪在靈位前。他三十上下年紀,身材魁梧,白淨臉膛,頭上盤著一條烏黑的大辮,身穿印有三湘武館標記的對襟短褂,外套青布長衫,顯得精明強悍。此刻他臉色嚴峻,淚光閃閃的雙眼飽含仇恨。他跪在爹爹靈前,翕動嘴唇,輕聲叨念:「爹爹,恕孩兒不孝,快一年了,尚不能誅殺仇敵,為爹爹報仇雪恨……」

  再過半月便是三湘武館老館主肖谷華的周年忌日。清道光二十二年五月初三,肖谷華護鏢武陵苗山寨遇害,傳聞是三青幫幫主周金堂與關北三傑所為。肖長庭不敢相信與爹爹八拜之交的周金堂會幹出這等背信棄義的事,但在收拾爹爹的屍體時,發現八卦金刀刃鋒被磕了幾個米粒大的小口,他又不能否定這個事實,因為當今世上只有周金堂的碧霄劍才能磕傷爹爹的這口寶刀。而且他在山口還找到了奄奄一息的朱牧,朱牧臨死前也說劫鏢和殺害老館主的是周金堂。肖長庭怒不可遏,會合各路英雄進山尋找周金堂報仇雪恨。不料三青幫已逃之夭夭,一個人影也找不到。彼時恰遇苗家內訌,苗王請得清廷大隊官兵進山相助,四處烽煙,肖長庭報仇末成,含恨離山。

  肖長庭深知周金堂武功情湛,劍法高超,憑自己一口金刀是勝不過他的。於是摘下武館招牌,閉門習練祖傳「響金鏢」絕技。在爹爹忌日即至時,金鏢絕技已經練就,他派出去打聽三青幫下落的人也返回,送來了消息,周金堂的兒子周國忠率眾回了武陵山倚天閣,三青幫已改為「三佛堂「。報仇的時刻終於到了!

  肖長庭朝著父親靈位叩了三個響頭,雙掌合十,面容嚴肅地對天宣誓:「先祖在上,不肖子肖長庭稟承師訓,習練『三毒追魂鏢』,今日藝成,願遵金鏢五律:一、不妄開殺戒;二、不以藝壓人;三,不傳于外人,四、鏢不亂髮,發不落空;五,錯殺一人,以命相報。

  此誓皇天共鑒!」念畢,肖長庭立起身,走到條泉前,依次在三個木盆中淨手。然後他望著父親靈位,輕聲祈禱:「爹爹在天之靈,保佑孩兒此次進山,定報劫鏢殺父之仇!」說罷,探囊取鏢,揚手而發。

  隨著三聲刺耳的尖嘯,三道寒光射向吊在屋粱上的木頭人。「咚!」「咚!」

  「咚」梁上的木頭人被打得急劇擺動起來。近前看時,三支響金鏢分別擊在木人「咽喉」,「璿璣」,「丹田」上中下三大穴位上。

  突然,房門「嘎』地響了一聲。

  「誰?」肖長庭猛喝一聲,閃身跳至桌旁,手握金刀。

  門外走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聾拉著頭,低聲說:「師父,是我。」

  進來的是肖長庭的徒弟方耿秋。

  「耿秋,你來幹什麼?」

  方耿秋畏畏縮縮地說:「師父,明天……」

  「明天什麼?嗯!」肖長庭厲聲問道。

  方耿秋終於抬起頭來央求道:「師父,明天你去武陵山,徒兒要隨你去。」

  「放肆!我已經說過,明天我去武陵山,誰也不許跟隨。去睡吧!」

  方耿秋努著嘴,倔強地說:「我一定要去。」

  肖長庭知道自己這個從小收養的徒兒有一股拗脾氣。他很喜歡他,但是方耿秋畢竟年紀太小了。他瞪起眼睛說:「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師父此去—路兇險,帶上你倒添許多麻煩,懂麼?」

  方耿秋黝黑的臉上,—雙忠厚的眼睛蘊含著誠摯的神情,他說:「我就是不放心師父一個人去,倘若病在路上誰來服侍你?再說,萬一有個好歹,連個報信的都沒有。」

  方耿秋本想用幾句「激將」的話,勸得師父帶他同去,誰知這些話恰恰犯了武林中的忌諱。肖長庭勃然大怒,「啪」地一掌把方耿秋打了個趔趄,連聲喝道:「滾,滾!」方耿秋也不知自己說錯了話,見師父動怒,再不敢多言,急忙退了出來 。此時,肖長庭面色蒼白,手撫八卦金刀,撲地跪倒在父親靈前,默默禱告:「爹爹在天之靈,保佑孩兒旗開得勝,手刃仇人!」

  月兒從烏雲中悄悄探出頭來,八卦金刀在斑駁的月光下閃著幽光。十天之後,肖長庭進入武陵山區。一路上快馬疾馳,看到山坡雜草叢生,觸目荒蕪。一排排竹屋木樓變了焦木枯枝,石壁上濺著暗黑色的斑斑血跡,仿佛在告訴人們,這裡曾經發生過不幸。肖長庭從山裡人口中打聽到:一年前官兵進山,血洗了苗山十八峒。官兵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無惡不作。有的地方一寨寨一村村的人全都被殺光,連一個收屍的都沒有留下。肖長庭親眼看到這悲慘情景,想起一年前爹爹為曼親王護鏢進山,原是為了避免苗山遭此洗劫,為了保護藏在苗山十八峒的抗清志土雷震寰等人免遭毒手。可誰知三青幫周金堂背信棄義,竟勾結青鷹幫賊子劫了鏢物,殺害爹爹,複引清兵燒山屠寨,使苗山十八峒遭此慘禍。想到這裡,他對周金堂聚起的滿腔仇恨又憑添三分。

  肖長庭喬裝進入武陵山區,一路明查暗訪,追尋周金堂和三青幫的下落。日前打聽到三青幫已改為三佛堂,不知為什麼堂主竟不是周金堂,而是他的兒子周國忠。現三佛堂一夥正盤踞武陵山腳的齊王廟。肖長庭趕到離齊王廟不到五裡的烏宿鎮,在客店裡住了下來。

  吃過晚飯,肖長庭正在房中收拾裝束,準備夜探齊王廟。忽聞門外傳來一陣「得得得得」

  的馬蹄聲,蒼茫暮色中,只見幾騎快馬風馳電掣般飛馳而過。最後的一騎上立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眉清目秀,兩腿夾住馬鞍,全身挺立馬上,紋絲不動。他一手執韁,另一隻手把一根鬆散了的烏黑大辮迎風一甩,那辮兒在風中滴溜溜地直轉,齊齊整整地盤在了頭上。肖長庭不禁一怔:小小年紀,好俊的身手!

  須臾之間,眾騎巳遠,肖長庭轉身回房。他剛踏入房門。猛然一驚,房中站著風塵僕僕的方耿秋!

  方耿秋見師父臉色鐵青,忙跪倒在地稟道:「徒兒奉朱大爺之命前來叩見師父。」

  朱大爺朱祥是朱牧的堂兄,他在三湘武館主持內務。肖長庭聽是他的差遣,問道:「朱管事叫你來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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