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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飛豹子率眾借地較武 女豪傑偕友振袂馳援(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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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廉道:「咱們找鐵布衫屠炳烈去,他不是說有地方借麼?並且竇煥如竇鏢頭也給找著呢,想來總可以有法子的。」 兩人在北三河轉了一圈,看當地形勢,竟很荒曠。又重到雙方邀定的地方一看,乃是河岔上一座大廟,前有戲臺,本是一個廟集,現時已過了會期。兩人溜達著,不時遇見異樣的人。到一小巷,忽遇見小飛狐孟震洋和鐵布衫。問他二人時,居然把房借妥。又問:「借了幾間,可是單院麼?」 屠炳烈道:「自然是小單院,一共七間房,對付著住,總夠了吧?」 沒影兒魏廉、黑鷹程嶽一齊詫異道:「什麼,也是七間,在什麼地方?」 兩人互相顧盼,不禁後悔;剛才莫如將計就計,跟那姓賀的一同去看房。 魏廉湊近一步道:「屠大哥,這個房主可靠得住麼?跟子母神梭有認識沒有?」 遂將剛才賀元昆投刺獻寓的話告訴孟、屠。屠炳烈道:「這不可能!」 這七間房乃是屠炳烈的密友施松陵給勻出來的;前在苦水鋪,屠炳烈就曾轉托施松陵代探火雲莊的動靜。不過,恰值施松陵事忙,答應下,沒有辦。現在屠炳烈親自登門,施松陵情不可卻,就把一個跨院騰讓出來。 屠炳烈性子直,抱怨魏廉道:「姓賀的一定又是詭計,你們二位當時怎不跟他去看看房,至少也認出他們一個巢穴來。」 沒影兒魏廉搖頭道:「我們只顧跟他們較勁了,又猜疑他們眼見我們打聽不著空房,故意露這一手,奚落我們;可惜沒有轉面想想。」 飛狐孟震洋忙道:「別後悔了,二位答對得很好。你若真說沒有借著房,反而跑到對頭跟前尋宿去,那太丟人了。依我看來,他們也未必准借著房;就借出來,他們那七間也未必跟屠大哥借的七間是一家。他們看見屠大哥借好了房,才故意搗鬼,教咱們自己動疑。」 黑鷹程嶽道:「不要理他們就完了。咱們快看看房去,趕緊回去,給大夥送信。」 魏廉道:「對!俞老叔跟大夥今天務必全趕來才好。若不然,又像苦水鋪,教他們得機會戲弄人了。」 當下,鐵布衫屠炳烈、飛狐孟震洋,急將程岳、魏廉引到借寓之處。這七間房是個小跨院,跟宅主另走一門,倒也方便,只稍嫌人多房少。屠炳烈道:「若是不夠住,還可以再找房東,把前院勻出三間。」 程、魏齊道:「夠了,夠了,這就很夠交情;再說天熱了,怎麼都可以將就。」 借寓所、勘會場的事辦妥;寶應縣義成鏢局的竇煥如鏢頭帶著兩個鏢客,也已來到北三河。彼此尋蹤相見,立刻往回走,給俞劍平送信。 俞劍平、胡孟剛、智囊姜羽沖、霹靂手童冠英、三江夜遊神蘇建明師徒、松江三傑、馬氏雙雄、漢陽郝穎先武師、阜甯白彥倫店主、九頭獅子殷懷亮、奎金牛金文穆、蛇焰箭嶽俊超、青松道人、無明和尚,這些成名的英雄;單臂朱大椿、黃元禮叔侄、金弓聶秉常、梁孚生、石如璋、路明、楚占熊、歐聯奎、鐵矛周季龍,這些有名的鏢客;還有振通鏢師雙鞭宋海鵬、單拐戴永清、追風蔡正、紫金剛陳振邦;還有青年壯士阮佩韋、李尚桐、時光庭、葉良棟、孟廣洪,以及俞門弟子左夢雲、童門弟子郭壽彭;大批的武林拳師如潮湧,或騎或步,齊赴北三河。 各路卡子上的人,霍紹孟、少林僧靜因等,凡可抽調的,也都一個一個搶先奔北三河,都想會會這個遼東大豪飛豹子。金槍沈明誼匆匆地翻回去,催請俞夫人丁雲秀快快趕來,不必再投火雲莊,徑可直奔北三河;好與俞劍平夫妻兩個,會見那當年怒出師門的師兄,今日強劫二十萬鹽鏢的巨盜飛豹子快馬袁。 到了雙雄會見的前一夕,北三河臨河的這家民宅,頓然聚集了江南許多鏢客、拳師。天氣很熱,滿院扇子晃來晃去,小小七間房幾乎容納不下。那天初次宴見,已由智囊姜羽沖、竇煥如、童冠英等,與子母神梭武勝文那邊的人說好一切。現在俞劍平等來到,那子母神梭又遣人來,登門投帖送了許多西瓜鮮果,無形中是來促駕。十二金錢俞劍平收下禮物,取出一張名帖來,說道:「我也不答拜了,替我敬謝貴上,明天我們準時到場,彼此全不要誤了。」 智囊姜羽沖調動群雄圍著小院小巷,安下幾個青年壯士,以防敵人萬一再來打攪。但現在飛豹子要親自上場,像這些遣人誘敵的舉動早已不做了。現在他們倒防備鏢客,怕他們暗與官府通氣。因此,在鏢客住處的附近,的確有人探望。鏢客也派出人來,到各處巡視;彼此相逢,互瞥一眼,互相退藏。 到了下晚,俞劍平和胡孟剛一面預備明日的事,一面盼望著急。忽然,從外面跑進巡風鏢客來,說是前途來了兩乘轎,幾匹馬,好像是俞夫人來了。胡孟剛忙說:「快迎接去!」 霹靂手童冠英拉著俞鏢頭說道:「可盼來了,怎麼樣,賢弟還不快接娘子去?」 鏢客晚輩居多,全要出去迎接;俞劍平忙緊走了數步,攔住這些青年道:「諸位這是做什麼?出去這些人,像接官差似的,教外邊人看到眼裡,太不好了。」 薑羽沖道:「這話很對,咱們不要太露出形跡來。」 俞劍平遂只命大弟子程岳、二弟子左夢雲趕快迎上去,「省得教你師母挨門打聽,引人注意。」 程、左應聲,立即出去。 俞、胡、薑等在屋中等候;霹靂手童冠英只於十七八年前和丁雲秀會過一面。那三江夜遊神蘇建明,機緣不巧,始終沒見過這位助夫創業的女英雄。其餘別人也極想曉得俞夫人怎樣訪獲豹蹤,忍不住全跑到院心來,幾乎像站崗排班。俞鏢頭笑著皺眉,也沒法子阻攔。智囊姜羽沖和鐵牌手胡孟剛只得替俞劍平說話,請在場群雄各安就位,別教俞夫人乍進來受窘。 不一刻,程岳、左夢雲把兩乘小轎和四匹馬引到門前。頭一匹黑馬,馬上是一個三十幾歲的男子,氣度灑脫,白麵無須,看著很眼生,又像個儒者。來到門前,甩鐙下馬,往旁一站;穿長衫,戴草帽,抽出一柄摺扇,徐徐扇著。旁邊一匹斑馬,是一個青年壯士騎者;乃是俞門五弟子,名叫石璞,今年才二十一歲。前為回籍完婚,從海州北返關外;本說半年後方回轉雲台,現竟提早兩月回來。此刻他騎著馬,背著包,一到門口下馬,忙向儒生拱手請進;自己趨至師母轎後,解下幾個包來。 又一個騎馬的人,還帶著馬夫,就是那個武官肖老爺,官印國英,原任守備,記名遊擊;先前是太極丁門下的小弟子,俞劍平的同門師弟。他在師門原名振傑,當時屬他最幼;現下早已年逾不惑了,並且也發了福,少時呆相絲毫沒有了。只見他當門下馬,甩鐙離鞍,抬頭一看道:「是這裡麼?」 腳一著地,顯得身材魁梧,比俞鏢頭高半頭;留著掩口鬍鬚,穿著武職便服,目如朗星,面黑透亮,說話音如洪鐘。程嶽剛剛迎出來,忙請安應道:「是這裡,師叔。」 肖守備早一回手,將馬韁交給馬弁,也向儒生讓了讓,他自己一退步,忙去攙扶坐轎的人下轎。 這頭一個坐轎的人,大家都以為是俞夫人丁雲秀,哪知轎簾一挑,乃是一個病夫模樣的老頭兒。身材比肖守備矮得多,比俞鏢頭也差一二寸;瘦頰疏眉,鬚眉蒼然,眼眶深陷,病容宛然;並且一隻腿很不得力。肖守備俯著身子,伸手攙他,他到底不用肖守備接駕,容得扶手板一撤,便一步邁下轎來;武功是很有的,人雖頹老,雙眸炯炯,偶然一睜,依然吐露出壯士英光。只聽他用很尖銳的嗓音笑道:「九弟,你不要看不起我呀!我是病,不是弱。」 這個病夫實已失容,教人乍見,幾乎難以相認。 這人也是丁門弟子、俞鏢頭的五師弟,名字叫胡振業。在當年,丁門群徒共有九人,其中頂數飛豹子和俞劍平這兩位高足武功深造;其次便是胡振業,略堪匹敵。到後來胡振業武功精進,與袁、俞儼然成了鼎足之勢。不幸他狠鬥罹疾,身受病磨,幾致不起,終致落了殘疾。現在驟看外表,好像五十多歲的人,比俞劍平還年長,實則剛剛四十八歲。 胡振業便笑著,眼望著門,沖那儒生說道:「請啦,黃先生!」一瘸一拐,邁上臺階。師弟肖守備、師侄程岳,憐他腳步不穩,慌忙一邊一個,過來扶著他;他甩著手,走得更快。卻又催那儒生說:「走走,別客氣,咱們先進去。」 且說且回頭道:「師姐,我們先進去了。」 於是胡、肖二友陪著那個儒生一同走進院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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