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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雲破月來疑團得驟解 推心置腹婉辭慰前嫌(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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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忠敏看了看俞劍平,又瞪眼看著於錦,不知該怎麼辦好了。那於錦一臉怒氣漸漸消釋,接了這兩頁殘信,看了看,信手一團,要往懷中揣起。但見眾人面色猶有不平,便倏地眉頭皺起,徑將那殘信換交右手,往懷中一揣,霍然站了起來,向俞劍平招呼道:「俞老鏢頭慢走!」 俞劍平止步回頭,藹然答道:「賢弟,凡事全看我吧。」 於錦大聲道:「你老先別走。你老這麼一來把信交還我們,實給我們留下偌大的面子;總是瞧得起我們,我們弟兄領情了……現在,咱們就明天再見……」 說至此,目視眾人,又冷笑道:「這封信我可就揣起來了。可是別人有看不下去的,請只管出頭。事情擠到這裡,我們弟兄雖只兩個人,也還沒把自己看小了,刀擱在脖子上,我弟兄情願接著!哪位有心思,不滿意,哪位只管說!」 說完了,叉腰一站,目光閃閃,吐露凶光。 趙忠敏也跟著並肩一站,順著話碴叫道:「你們誰不願意,只管上來,我哥倆今天賣了!」 這話一放,外間屋起一陣騷動,阮佩韋臉上一變化,腳步停住,頓時一擰身,首先冷笑道:「我姓阮的,就看不下去!我就不願意!」 童冠英恰在門旁,連忙說道:「算了,算了!」 趕緊把阮佩韋推到外面,連時光庭、李尚桐,也推了出去。 老英雄蘇建明急從里間走到于、趙身旁,輕輕一拍肩膀,說道:「二位老弟,回屋裡歇息吧。你要明白,胳膊折在袖子裡,打了牙肚裡咽。咱們全是為好朋友來的,真要鬧出吵子,豈不教外場笑話?況且咱們是沖著誰來的,咱們沒給好朋友幫忙,另給添膩。來吧,天還沒亮,二位先睡一覺再講。別教俞鏢頭為難了。他夠受的了!」 于錦抗顏不答,目注外間屋;見眾人聚而不散,仍然呶呶紛議,俱各面現不平。 忽有人喊了一聲道:「不行!這個信總得當眾看看!這麼完了,算怎麼一回事呢?」 只聽俞劍平連聲勸阻,竟勸阻不住。於錦不由得怒氣又起,面對蘇建明,大聲說道:「蘇老前輩,這不能算完!我弟兄很明白,我弟兄平白教人折了這一下,就這麼了結,我們也真成了無恥的匹夫了!我說俞鏢頭、胡鏢頭二位別走,我們還有話。」 胡孟剛回身站住,沉著臉說道:「二位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 于錦看著胡孟剛的臉神,連聲狂笑道:「我弟兄有話,當然要說出來。」 於錦說著,把身上那一團殘信,與俞劍平還他的另一團殘信都掏出來,前進一步,來到八仙桌旁,油燈之下;向眾人厲聲發話道:「眾位朋友!我弟兄和眾位元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有有交情的,有沒有交情的,可總是武林一脈。我弟兄這回前來幫忙尋鏢,完全沖著俞老鏢頭和我們錢師兄的交情。我弟兄不錯是來幫忙,可沒有犯法。我們弟兄不拘寫信給誰,那是我們的自便;誰也管不著,誰也查考不著。想不到我弟兄由打前兩天起,不知哪一點做得不地道了,竟有那瞎眼的奴才,把我們當了奸細,冷言冷語,也不知聽多少。教我弟兄答對也不好,裝傻裝聾也不行。 我們弟兄沒法子,方才寫了這一信。這一封信是我弟兄要寄給一個人的;信裡說的什麼話,咱也犯不上告訴交情淺的人。哪知道由這封信起,又教鼠輩們動起疑來!我就不明白,我弟兄哪一點像下三濫!阮佩韋、李尚桐、時光庭這三個小子,公然窺窗偷聽我弟兄的私話,公然動手搜搶起我弟兄的私信來了;我于錦和師弟趙忠敏雖然無能,可不能隨便教人家作賤。有人硬要拿刀子,搶看我們私信,我就把性命給他,我也不嫌不值!現在這封信落在俞老鏢頭手裡,多承他看得起我們,當場交還給我們了。這是他老人家講交情、有眼力的地方,不怪人家名震江湖。按說我弟兄隨便教人家這麼誣衊,這絕不能算完。可是我們看在俞老鏢頭面上,我弟兄就這麼咽了……」 於錦一口氣說到這裡,外面嗤嗤有聲;他也不暇答理,把兩團信交在手裡,說道:「……這封信不是有人不放心,要搶看麼?好,我就拿出來,請大家看看。可就是一樣,不許髒心爛肺的小子們看!」 「啪」的一聲,把手中的兩團殘信都丟在桌上,吆喝道:「你們來看吧!誰要看,誰就過來。」 氣哼哼地往桌旁椅子上一坐,一張白臉氣成死灰色。 他那師弟趙忠敏專看於錦行事,也就氣哼哼地跟著坐在一旁,口中也罵道:「你們來看吧!這信上有的是好話頭哩!快看,看晚了,可是摸不著了。」 當下,鐵牌手胡孟剛見信團擺在桌上,不覺得就要伸手,其他別人也要踅了過來。十二金錢俞劍平到底善觀風色,急急趕上前來,橫身一遮道:「于賢弟,你這可是多此一舉!賢弟,你怎麼還是信不及我俞劍平?你們雙方都是朋友,都是為我賣命來的。我剛才什麼都說了,你還教我說什麼?賢弟快把信收起,只要二位能擔待姓俞的,從此我們就別再提這回事了。一錯百錯,全是俞某的錯,諸位不是都沖我來的麼?」 於錦道:「老鏢頭,請你不要誤會我們的意思。我知道俞老鏢頭拿朋友當朋友,不論自己受著多大委屈,也不肯教朋友為難。不過我這次為勢所迫,不得不請大家看看這封信;也可以當面分證分證,到底誰是朋友,誰不是朋友。俞老鏢頭,我於錦就是這種賤骨頭的毛病,他越拿我不當人,我偏叫他稱不了心;想動我的信,我就敢拿刀紮他。殺人的償命,我寧可死在刀頭上,也不受這種欺負;除非把我們哥兩個亂刃分屍,命沒有啦,信自然由著小子們看了。俞老鏢頭行為光明磊落,待人熱腸;就是塊鐵,也把它握熱了。老鏢頭既拿我們當人,也不管我們弟兄做了什麼對不過人的事,你信也不看,事也不究,更教我們心上過不去。你老越這樣,我弟兄更得請大家當面把信看了,我們也好明明心。」 趙忠敏道:「對!我們總得明明心!可有一樣,這封信只許拿我們當朋友的人看。髒心爛肺的狗男女趁早別過來;只要過來,我拿刀子戳個兔羔子的。」 阮佩韋實在氣不過,猛然回身,被眾人攔住,急得他伸脖子瞪眼叫道:「姓於的少說閒話,少放刁!姓趙的,你別裝不懂什麼!俞鏢頭聽你們這套,我阮佩韋就不信這個,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塊料是什麼變的。姓於的,你憑幾句花言巧語,想把大家拒住,不肯看你的信麼!大家不看,我看!俞鏢頭不看,我看!我挨這一刀,我得挨個值得。就這麼模模糊糊完了,從我這裡說,就不行。你想拿唾沫把這層皮沾下去,你算想歪心了。來來來,我說老時、老李,咱們三個人一定要看看……我只怕你小子虧心,不敢讓太爺們看!」 時光庭一聽這話,大聲應了一聲,就要往屋裡擠。李尚桐卻察言觀色,頗有些疑慮;只挨過來,拿眼盯住了于、趙,要看他是否情願。不料趙忠敏一見阮、時二人探身要看,突然瞪著眼把信拾起來。李尚桐迷惑了,在場眾人也人人迷惑;到底不知道這封信是寫給何人的,也不知道信中究竟有什麼秘密。 他們雙方又爭吵起來。俞劍平橫身擋門,把雙方隔開,一疊聲向眾人說:「眾位怎麼一定要看朋友的私信?你們明是為我,可是比罵我還難過呀!」 趙忠敏一味倔強,不知起落,於錦卻有發有收。心知此信不令眾人一看,必不得下臺;若教眾人看,又未免丟人。心思一轉,忙從趙忠敏手中,把信要過來,正在向眾人叫板眼。 此時蘇建明忽然邁步上前,替俞劍平向眾人一揖道:「眾位哥們,這可不是這麼個鬧法了。于、趙二位這一來,很夠朋友了,你們不要再訌了,這封信咱們不看行不行?咱們交朋友,不就是憑著個心麼?我說趙賢弟、于賢弟,你二位如要瞧得起我蘇建明,我倒要向二位討臉。我可不是要看信。我請二位把信念念,教大家聽一聽,就算解過這場誤會去了。」 蘇建明的話,就是給于、趙開路。趙忠敏還不明白!立刻冷笑連聲道:「好好好!」 面對眾人道:「這封信我們就交給蘇老前輩,我們只教他老人家看。」 把信立刻遞給蘇建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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