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七十二


  「飛快!汪!」

  「走快還是爬快?汪!」

  「走快,汪!」簡真瞪著方非,「你有話就說,汪,別繞彎子!」

  「有比爬更慢的嗎?」方非微微一笑,「汪汪汪!」

  「沒有了,汪!」大個人一拍後腦,「你是說,汪,我們要爬著去!」

  「對!」方非點頭說,「我們以最慢的方式前進,汪!」

  「天啦……汪!」大個兒聲帶哭腔,「邊爬邊叫,真像一條狗哇,汪,天殺的,誰設計的考題,我非得咬死他,汪汪汪……」抱怨了一會兒,又問,「往哪兒爬呀?汪!」

  「風源!」方非輕輕地說,「有風的地方,汪,就有出口……」

  「汪!」簡真又驚又喜,勾住了方非的脖子,「方非哇,汪,你可真是個天才!汪汪汪……」他用一串狗叫代替了狂笑。

  兩人邊叫邊爬,迎著風頭爬了一會兒,忽聽上風蜂鳴轉急,犬吠如雷,好似千百隻狼狗齊聲咆哮。兩人抬頭望去,上面火焰騰騰,電光飛舞,還有許多龍捲風柱,在蜂群中搖來蕩去,聲勢十分驚人。

  兩人正在惶恐,天上掉下來一個人,落在藤網上面,嗖地彈起老高。那人是個少女,想必太過痛苦,身在空中,握拳打攪:「遁!」青光閃過,憑空消失。

  方非看得吃驚,聽著上方廝殺,心裡一陣抽搐:「笑笑跟呂品,汪,會不會也在上面?」

  「汪!」大個兒怒氣衝衝,「別管他們,汪,他們都沒等我們,汪,沒義氣的傢伙,汪,我祝他們被狗蜂蜇死……」

  方非想了想說:「你會紙劍傳書麼?汪!」

  「汪,會!」

  「你發兩封傳書,汪,告訴呂品和笑笑!」

  「怎麼寫?汪!」

  「四個字,汪,落地爬行!」

  簡真抽出符紙,寫完折成紙劍,口中念念有詞,一揚手,嗖嗖兩道金光,眨眼射入蜂群。

  天上搏鬥更緊,不時掉下一個人來,無不哀嚎連連,手握成拳,口吐「遁」字,逃出生天。

  方非凝目望去,認出不少熟人—百里秀雅、琴照、木太清、李沖天,魚羨雨,藍觴……

  忽然一聲驚叫,落下一個男子,簡真一瞧大樂,來人竟是璧字組的萬歌行,這小子摔得頭暈眼花,身上蜂毒發作,不由舉起左手,還在猶豫,簡真大叫一聲:「萬歌行!」

  萬歌行回頭看見兩人,雙目一亮,還沒來得及應聲,簡真又喝一聲:「遁!」

  萬歌行存了遁走的心思,又握緊了拳頭,符咒萬事俱備,只欠出聲。簡真這一叫,符咒發動,萬歌行驚叫一聲,消失得無影無蹤。

  簡真得意洋洋,汪汪大笑:「弄走了一個,汪,頂好角字組、璧字組全掉下來,汪,讓本大爺一個個收拾……」

  話沒說完,又掉下兩人來,大個兒心頭一喜,以為天遂人願,真把對頭送上門來,定眼一看,一股熱氣躥到喉間:「懶狐狸,汪,笑笑!」

  兩人的臉上身上紅腫多處,一落地連連抓撓,模樣無比狼狽。

  兩人吸食妖藤汁液,解去蜂毒,好容易緩過氣來。方非詢問上面情形,呂品悻悻說:「別提了,上面的狗蜂比海水還多,趕不走,也殺不完,什麼招都沒有用!」

  方非、簡真一邊說話,一邊吠叫,禹笑笑驚問:「你們兩個,學狗叫幹嗎?」

  「汪!」大個兒理直氣壯,「驅趕煩惱藤呀!汪,你也得叫!」

  「哈哈!」呂品捂著肚皮,笑得滿地打滾,禹笑笑也咯咯咯地笑彎了妖。

  「笑什麼?」簡真臉上掛不住了,「汪,有什麼好笑的?」

  「哎喲喲!」禹笑笑好容易止住笑,喘著氣擺手,「笨人有笨招,學狗叫嚇唬煩惱藤,虧你們想得出來!」

  方非、簡真臉色發青,心裡七上八下,大個兒怒叫:「你聰明,汪,有什麼好招?」

  禹笑笑微微一笑,揮筆切下幾根細藤,輕喝一聲:「穿針引線!」籠子入口紮緊,把一群狗蜂關在裡面。

  狗蜂困在籠裡,登時發怒,發出汪汪怪叫。禹笑笑把籠子往身邊一晃,煩惱藤聽見狗蜂吠叫,嚇得魂不附體,倉皇向後退縮。

  大個兒張口結舌,身子硬邦邦的,化為了一尊石像。方非臉上也是熱辣辣的,兩眼盯著下方,頭也抬不起來。

  禹笑笑做了四個狗蜂籠子,一人一個,佩戴著向前爬去。上面的廝殺聲漸漸稀落,狗叫聲卻原來越響,冷風掠地而過,一陣緊似一陣。

  方非落在最後,望著前面三人,黑暗中三人四肢著地,潛行無聲,趴在藤網上面,像極了蛛仙子的神蛛。

  簡真忽地停下,發出一陣呻吟,方非上前問:「怎麼了?」

  「我不舒服!」大個兒哼哼說,「肚子難受,身子也熱!」

  方非伸手一摸,肌膚熱得燙手,心中吃了一驚:「怎麼回事?你生病了?」

  其他兩人應聲回頭,簡真苦著臉哼哼:「蜂蜇了就難受!先是熱得慌,現在肚子也難受,裡面像有一團火!」

  「餘毒未清嗎?」呂品說。

  「不對!」禹笑笑輕輕搖頭,「蜂毒沒有這個症狀!」她盯著簡真,心中憂慮焦急,忍不住說:「簡真,要不你退出考試!」

  「不行!」大個兒急聲說,「危字組少了一個人,我一退出,可就輸了!」

  禹笑笑聽得心口一熱,望著簡真不覺鼻尖酸楚,眼裡浮出淚光。

  方非、呂品對望一眼,心中莫名詫異。知難而進不是簡真的作風,這小子怎麼性情突變,居然開始顧全大局?呂品沖方非使了個眼色:「這裡面有鬼!」小度者心領神會,也還了個眼色:「不止有鬼,還是女鬼!」

  「你變了呢!」禹笑笑目光柔和,輕輕撫摸簡真的額頭。大個兒發出一串哼哼,一小半是難受,一大半卻因為舒服。另外兩個男生聽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簡真!」禹笑笑一無察覺,「無論如何,我要把你帶到第六關!」

  「危字組要拿冠軍!」簡真一握拳頭,大呼口號,完了還問,「方非、呂品,你們說是不是哇?」那兩人默不作聲,神氣越發古怪。

  「簡真!」禹笑笑含笑抹淚,「我一直以為,你心眼小,膽子小,還嫉妒成性、不重親情……」

  「天啦,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簡真聳眼扁嘴,一副快要落淚的樣子。

  「那是以前呀!」禹笑笑說到這兒,沖呂、方二人大叫,「你們愣什麼,還不過來扶他!」

  兩人喏喏上前,一個扶左邊:「死肥豬,算你狠!」一個扶右邊:「你就只管裝吧!」

  簡真心驚肉跳,一邊大聲呻吟,壓住兩人的聲音,一邊湊近方非說:「我真的難受哇!」

  方非怒哼一聲,呂品一邊冷笑:「我還難受呢!我說死肥豬,你要找伴兒,也該挑個時候哇!」「你們都不信我!」大個兒鼓起兩腮,「我自己爬!」他掙脫二人,咬牙向前爬去。禹笑笑心生不平,上前扶住簡真,與他並肩同行。大個兒陡然來了精神,難受似乎減輕,渾身上下更有使不完的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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