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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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兒好容易擺脫對手來救方非,誰知死魚眼變招太快,一不留神,竟被光網兜頭罩住。光網上身,恍若鬼火流動,簡真慌忙仰天倒下,就勢打個滾,化為一頭紅豬,身披火光,抖擻站起,大身子奮力一甩,滿身鬼火四散飄飛。 「嗷!」紅豬尖聲嚎叫,直奔死魚眼沖去。魔徒不躲不閃,眼看要撞上,一陣大風掃來,簡真脊背一痛,四蹄騰空,高高飛到了天上。 方非呆在一邊,看得清楚,空中一隻怪鳥,頭如鷹鷲,後面拖了一條孔雀似的大尾巴。怪鳥渾身漆黑,翅膀狂風席捲,兩隻利爪扣住紅豬,爪尖摩擦寶甲,帶起一溜長長的火光。 方非駕起尺木,跳到空中,筆鋒一揚,雲氣千絲萬縷,齊齊射向怪鳥。怪鳥怒叫一聲,羽毛刷刷抖動,鼓起一片黑煙,雲箭射在煙上,嗤嗤化為烏有。 簡真趁這機會,扭身變回原形,嗆啷彈出長刀,兩團雪光飄飄灑灑,落向怪鳥的那對巨爪。 綠光一閃,怪鳥失去形體,化為一團黑氣,簡真斬了一個空,黑氣散而複合,凝結成一個綠袍男子,瘦小陰沉的面孔上,長了一個不成比例的鷹鉤鼻子。 「魔甲士!」大個兒心頭一沉,鷹鉤鼻雙手抖開,射出兩條漆黑長鞭,好似兩條飛蛇,盤旋著飛向簡真。 簡真一咬牙,舞刀迎上,長鞭跟刀身一碰,忽地向外彈開,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雙雙掉過鞭梢,嗖地纏住他背後的翅膀。 簡真哎呦一聲,直往下墜。鷹鉤鼻漆聲怪叫,翻身化為黑鳥,撲到簡真面前,長鞭凝縮變換,依舊化為利爪,揪住那對翅膀,將大個兒高高拋起,狠狠砸向一面牆壁。 轟隆,厚厚的石牆應聲洞穿,簡真七葷八素,還沒緩過起來,身子一搖一晃,忽又被甩起老高,轉眼間,一面灰白的牆壁拍面壓來,他失聲慘叫,直挺挺嵌入石牆中間。 方非滿屋亂竄,死魚眼緊追不捨。他無劍無輪,只憑一身黑衣,飄然飛舉,恍若鬼魅,手裡符筆連揮,水風雷火雨點似的打向方非,落到少年身上,龍蛛羽衣舒卷開合,總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卸去符法的威力。 方非高來高去,室內的情形一目了然——簡真落到了怪鳥爪下,給人當成鐵錘,對準厚牆巨柱狠狠濫砸,大個兒縱是鐵打的好漢,也經不起這樣的摔打,起初還能掙扎幾下,漸漸垂頭耷腦,只剩下了半條小命兒。 天素對上了風攬月,兩人神速多變,急如兩點星火,忽聚忽散,變幻莫測,一道符法還沒發出,往往就被對手克制,儘管鬥得激烈,可是悄沒生息,兩人分分合合,好似在演一場默劇。 最奇怪的還數呂品,他的對手一身黃衣,之前輕描淡寫地化解了天素的符法,放在四個魔徒中間,也是數一數二的狠貨。照說對付呂品,理應輕輕鬆松,可是不知為何,這傢伙犯了糊塗,與呂品直面相對,繞著一塊空地散步轉圈。 兩人走了一圈又是一圈,黃衣人偶爾抬筆,放出一道符法,可是不知怎的,總是差之毫釐,與呂品擦身而過。 方非瞧得不勝困惑,不知兩人在鬧什麼玄虛,呂品臉上笑嘻嘻的,魔徒卻是兩眼發直,仿佛魂不守舍。 乍一看,呂品似乎占了上風,可一轉眼,魔徒身子搖晃,向後退了一步,手裡筆尖前送,湧出一片青光,光中似有小箭亂飛,把懶鬼籠罩在內。 方非正覺心驚,呂品身子一晃,忽又擺脫青光,臉上笑容不改,向前跨出了一步,左邊的肩頭上方,悄沒生息地噴出一股鮮血。 一轉眼,魔徒的目光又變呆滯,兩人一老一實,又開始相對轉圈。可在方非看來,兩人間的氣氛已經起了變化,之前一派沉悶,這時冰層下面暗流湧動,不知何時何地,就會爆發出來。 誠如方非所料,這場比試看似平平淡淡,其實兇險萬端。黃衣人大意輕敵,不知呂品底細,剛一交手,忽然受制於「天狐遁甲」。 「天狐遁甲」有虛有實,實的鑽天入海、變化如意,虛的卻是極厲害的幻術,當日呂品捉弄簡真,椅子和湯碗之所以掙脫不開,全是因為心魔入侵——大個兒不知不覺,使了自己的元氣,把湯碗椅子附在了自己身上。周圍的人解救簡真,也無形中墮入了幻術,自以為使了符法,其實什麼也沒做過。 黃衣人的情形大致相同,可他機警厲害,遠不是尋常學生可比,一中幻術,立刻驚覺,接下來千方百計地想要擺脫。呂品占了先機,可也不得不集中精神,繼續克制對方的神志,要想出手傷敵,居然毫無機會。 魔徒精神強悍,呂品屢次發力,要如蛭妖一樣將他定住,結果都是徒勞無功,就算使出全力,也至多讓他無法遠離自己。黃衣人的念頭恰好相反,一心遠離懶鬼,離得越遠,精神的束縛越弱,到了一定地步,就能掙脫呂品的心鎖。 這麼一來,兩人間好似橫了一條無形的繩索,一頭抓在呂品的手裡,另一頭卻系在黃衣人身上。好比小孩子玩風箏,人與風箏之間,繩索緊緊繃直,可又始終不斷。兩人相對走圈,總是不遠不近。離得太遠,黃衣人就可擺脫束縛,如果距離太近,天狐遁甲威力更強,沒準兒呂品以弱勝強,把他活活制住。 方非外行看戲,不知其中門道,只瞧呂品無礙,頓也放下心來。死魚眼來去如風,方非幾次遇險,猛可想起了擊敗太叔明的辦法,只不知道那道抽絲織網的符法,到了這管不管用。 「混元歸一千絲萬縷!」一縷無影無形的柔絲,順著筆尖無聲吐出。 方非寫符成功,轉身催動尺木,繞梁環柱,織成一張大網。死魚眼掠過網際,絲絲縷縷沾在身上,可他一無所覺,只顧追趕,他越飛越快,牽扯的氣絲也就越多。 「收!」方非筆鋒揚起,一聲疾喝。 這法子百試不爽,死魚眼縮手縮腳,四肢忽然舒展不開。他咦了一聲,臉上閃過一絲驚惶,一抬頭,方非抬起筆來,筆尖紅光閃動,一道火劍迎面刺來。 「該死……」死魚眼心中閃念,剛要抬筆,誰知手指一動,符筆無故飛走,這一下魔徒亂了陣腳,一抬眼,熊熊的烈焰撲到面前。 死魚眼還擊無筆,逃走無路,手忙腳亂,又驚又怒,這時間,從旁飛來一道綠光,撲,火劍變了顏色,陰陰慘綠,反向方非卷去。 方非閃身躲開,只見風攬月擺脫天素,搶到了死魚眼前面,接著身側風響,天素銀衫飄飄,也到了他的身邊。少女氣息粗重,顯見方才一戰,十分耗神費力。 風攬月舉起符筆,向天一挽,筆鋒發出白光,將一束元氣絲輕輕挽住。方非見他看破氣絲,心頭一凜,暗暗緊張起來。 「蛛妖婦的混元絲?」風攬月眯眼審視那絲,跟著目光一轉,落在方非身上。他詭譎一笑,筆尖無中生有,畫出一團綠火,嗤嗤怪叫,砰然迸散,化作成百上千,滿空飛行遊走,混元絲與那活火一碰,登時化為烏有。 這妖法酷似微生九的「碧磷妖瞳」,但又能合能分、可燒可焚,比起獨眼的妖瞳,不知厲害了多少倍。 混元絲燒得精光,死魚眼掙脫出來,死死盯著方非,臉上透出了一股陰狠,他雙手一搓,方非忽覺左手劇痛,奪來的符筆冒出一股腥臭綠煙,不由慘叫一聲,匆忙丟開那筆,符筆化作一道火光,咻地向死魚眼飛去。 「手到擒來!」天素筆鋒一抖,畫出一道「明搶暗奪符」,青光匹練似的卷向符筆,不防風攬月橫臂一揮,一道白光飛出,兩道光芒糾纏一處,相互抵消,符筆穩穩當當地落到了死魚眼手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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