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3·龍之鱗 | 上頁 下頁


  一股強烈的感覺湧上心頭,方非意識到這是一個玄武人——自從進入震旦,這種感覺還是第二次出現。

  「呵!」北野王清了清嗓子,發出一串沙啞的大笑。這個斷腿廢人,正是沙啞門的歌手,也是羽鬥場的莊家,他飄上前來,語中帶笑:「九星之子,剛才的決鬥不賴!」方非一皺眉頭,默不作聲。

  「九星之子……」北野王上下打量,「你對這場決鬥不滿意?」

  「不敢!」方非冷冷地一說,「我是人,不是野獸!」

  「人人的心裡都有一頭野獸!」北野王的眼裡透出一絲嘲弄,「你不滿意,也沒關係!我在你的身上下了大注,今晚贏了不少錢!」方非胸中火苗一躥,不由攥起拳頭。

  兩人話不投機,氣氛一陣僵冷,冰蝶鳥白了方非一眼:「北野王,我要找一個人,不,一隻元嬰!」

  「元嬰?」北野王呷呷一笑,「那可少見啊!」

  「他就在極樂塔里,你一定能找到他!」

  「我幹嗎要幫你找他?」北野王眼神淡漠。

  冰蝶鳥的胸口起伏,豎起一根雪白的手指:「一個晚上的薪水!」

  「不!」北野王伸出兩個指頭。

  「剝皮鬼!」冰蝶鳥氣得把腳一跺,「兩晚就兩晚!」

  北野王哈哈大笑,一拍飛椅,升到大廳中央,他揮筆一掃,一團火光跑馬似的馳過四方,停在一塊通靈鏡中。北野王揮筆一指,鏡中的人群急速放大,亂紛紛的男女間,浮現出一個淡淡的人影,那影子小巧玲瓏,正在那兒隨樂起舞。

  「就是他!」方非大叫一聲。

  「正塔十三區!」北野王話音未落,淩虛子忽地東張西望。

  「不妙!」北野王銳聲說,「他察覺到了!」

  「快!」冰蝶鳥沖了出去,三個男生跟在後面。一群人沖過反塔,鑽進正塔,少女停了一下,凝神聽了聽,「北野王傳音給我,老元嬰去了第五區,要從西門出去。」

  四人飛到西門,門前人潮洶湧,進進出出,方非心急如焚,左顧右盼,忽然眼前一亮,只見一群女生身後,跟著一個小小的人影。「在那兒!」方非伸手一指,淩虛子應聲回頭,看見四人,忽地騰空而起,一陣風飛出大門。

  「淩虛子!」方非高叫一聲,老元嬰抖了一下,只是飛得更快。

  四人銜尾緊追,身後的喧囂越去越遠,璀璨的燈光拋在了後面。淩虛子去勢驚人,通身彩光煥發,拖出一道長長的尾芒。

  黃光乍閃,冰蝶鳥一馬當先,再一閃身,搶到了元嬰後面。

  老元嬰飛行靈動,冰蝶鳥身法巧妙,兩人一逃一追,好似當空對舞。冰蝶鳥向前一沖,左手一撈,抓住了元嬰的右腿,可她情急中忘了淩虛子無形無狀,手指劃過元嬰的小腿,好似掠過一片幻影。

  她愣了一下,老元嬰趁機躥出,少女一揚手,一道烏光射出,淩虛子身子一沉,好似墜了一塊鉛鐵,直直墜入一片樓宇,冰蝶鳥一晃身,也消失在房屋的暗影裡。

  三個男生急忙跟上,冰蝶鳥的銀杉在黑暗中若隱若現,三人緊追不捨,忽見銀衫飄飄下沉,鑽進了一條長長的小巷。

  巷子裡幽寂無人,也沒有一盞符燈,兩側危牆高聳,腐臭撲面而來,這條小巷藏在勾芒城的深處,陰冷潮濕,仿佛從沒見過天日。

  冰蝶鳥默默站在巷子的盡頭,一面高牆攔住去路,這面牆屬於一座廢舊的老宅,牆上一排窗口,黑乎乎,陰慘慘,活是一群垂死的烏鴉,在夜風中發出吱呀呀的呻吟。

  「淩虛子呢?」方非輕聲問。

  少女指了指牆角:「到這兒消失了!」

  「找機關我在行!」呂品樂呵呵上前,托著仙羅盤,一面看天,一面煞有介事。「東南九三,震益之間,月上東北七五……」

  「閃開!」冰蝶鳥一聲銳喝,呂品一掉頭,少女揚起筆來,筆尖青芒電繞。懶鬼慌忙閃身跳開,只聽一聲銳喝——

  「開山破石!」

  轟隆,一道電光正中牆根,亂石迸濺,出現了一個大大的豁口。

  「太野蠻了!」呂品大聲抗議,冰蝶鳥冷哼一聲,低頭鑽進豁口。

  方非看了呂品一眼,目光不勝同情,接著低頭彎腰,跟在少女後面。

  「臭懶鬼,找機關你在行,吹牛你更在行!」大個兒神氣活現,一邊狠狠挖苦,一邊鑽進窟窿,可是進了一半,忽又攔腰卡住。他嗷嗷直叫,扭腰擺臀,死命想要擠入洞中。呂品一向助人為樂,抬起腳來,一隻灰撲撲的腳印,狠狠印在了那個胖墩墩的大屁股上。

  「媽呀!」大個兒活是出膛的炮彈,帶著悠長的慘叫,消失在豁口深處。

  「一群蠻牛,一點兒技巧也沒有!」懶鬼罵罵咧咧地鑽進豁口,聚靈引火,火光照及,卻是一條長長的石階。

  階梯又陡又窄,筆直下降,上下四方,鑲滿了大大小小的鏡子。呂品的影子落入鏡中,若有若無,模模糊糊,一眼看去,恍若深夜裡遊過河底的一條大魚。

  呂品緊走幾步,前方光明奪目,出現了一個房間,四壁鑲滿了鏡子,明晃晃映照出千百道人影——其他三人,已經到了!

  「臭懶鬼!你還敢進來?」簡真一見呂品,怒氣衝天。

  「死肥豬,我好怕怕喲!」懶鬼笑笑嘻嘻,沒有一丁點兒害怕的意思。

  「我殺了你!」大個兒叉開雙手,想要掐住呂品的脖子,懶鬼晃身閃開,兩人四眼瞪圓,各自抽出符筆。

  「住手!」冰蝶鳥銳喝一聲,「你們兩個蠢貨!」兩人借坡下驢恨恨收筆。

  少女的目光掃來掃去,半晌搖了搖頭,眼裡流露困惑,她遲疑了一下,徐徐揚起筆來,呂品心頭一跳,忙叫:「慢……」

  「開山破石!」雲掃飛出一股電光,刹那間,前方鏡中的人影同時出筆,百十道符光破鏡飛出,或粗或細,勢如百川歸流,直向少女湧來。

  「銅牆鐵壁!」冰蝶鳥出筆的當兒,呂品也動了手,金光閃過,四周湧出一面金牆,這道「金城不破符」倉促寫就,不敵電光銳利,一瞬間,牆破光消,氣浪翻騰。

  冰蝶鳥一出手就覺不妙,得呂品擋了一下,急寫一道「順風推雲符」。青光迸閃,四人身子一輕,全都飛出鏡室,前方青煙嫋嫋,歸於平靜,可一想起剛才的兇險,眾人無不膽戰心驚。

  「怎麼回事?」簡真吐了吐舌頭。

  冰蝶鳥默不作聲,眼裡閃過一絲懊惱。呂品沉吟說:「這是一座還施鏡陣,能將符法一模一樣地反射回來!這兒有上百面鏡子,就有上百道影子,一入境陣,就得跟一百個自己交手!」

  方非倒吸一口冷氣:「這兒不能使用符法?」

  「不止符法,鏡陣反射一切道術!」呂品望著鏡子,兩眼幽幽發亮,「除非找到它的主鏡!」

  「主鏡?」方非一愣,「那是什麼?」

  「鏡陣的樞紐,如果擊破主鏡,鏡陣就會失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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