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
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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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兒可是如意館,每一份餐都是量身定做,包你吃到稱心如意,要不然,又怎麼配得上『如意』兩字呢?」 「天啦!」簡真激動得熱淚盈眶,「我明白了,為什麼山爛石那麼胖?那個,我要吃咯……」 大個兒何曾享過這樣的清福,叫過之後,一陣心虛,坐顧右盼,但見無人阻攔,這才放開肚皮大快朵頤,一面狼吞虎嚥,一面心生感慨,也只有到了如意館,這十年的寒窗才算沒有白過。 吃得正歡,禹笑笑進來,笑著招呼:「你們來得挺快啊!」方非起身說:「笑笑,你安頓好了?」 「多虧了桓譚!」禹笑笑指了指身邊的二年生,「要不然呀,學宮那麼大,我連東南西也不知道。」 「九星之子!失敬失敬!」桓譚伸出手來,方非遲疑一下,與他握了一下,還沒放手,忽聽簡真怒哼一聲,掉頭看去,大個兒頭也不抬,惡狠狠掃蕩一盤雞肉。 禹笑笑見他這副嘴臉,心裡有氣,冷冷地說:「方非,我們去那邊坐,你們慢慢吃!」說到吃字,不由咬牙切齒。 大個兒又哼一聲。禹笑笑拖長聲氣說:「看不出來,這兒的蒼蠅還真多!」 「哪兒有蒼蠅?」桓譚取出符筆,打算驅蟲。 「那哼哼哼的不就是蒼蠅嗎!」 「哼哼哼?」二年生摸不著頭腦,忽見簡真抬起頭來,死死盯著自己,嘴裡塞滿食物,發出一陣哼哼哼的怪叫。桓譚又吃驚,又好笑,眼看禹笑笑離開,慌忙跟了過去。 方非心裡難過,兩個好友在蚣明車上吵過一架,居然從此有了嫌隙。 簡真化憤怒為食欲,只比平時吃得更多,那飯菜也隨他心意予取予求。突然間,向門的牆壁明亮起來,化為了一面巨大的通靈鏡,鏡子裡塞滿了樂當時的尊容:「全體學生,酉時正到水殿集合,舉行開學典禮,千萬不要遲到喲!」 「水殿在哪兒?」方非忍不住問。 「待會兒一起去!」聞子路目光一轉,仿佛驚訝,「唉,那位老兄在幹嗎?吃飯還是睡覺?」 方非扭頭看去,呂品坐在一邊,左手托腮,兩眼緊閉,腦袋一點一啄,活是遭了瘟的母雞,右手的筷子夾著飯菜,等到腦袋下垂,順勢送入嘴裡。這舉動離奇古怪,方非瞧得也很驚訝。 「呃!」簡真打了個嗝兒,「裝模作樣。他要真睡著了,怎麼不把筷子捅到鼻孔裡去?」他吃得心滿意足,面前碗碟堆得老高,還剩一碗熱湯沒喝,大個兒一邊譏諷呂品,一邊雙手端起,一口氣喝了個底兒朝天。 剛想放碗,忽覺不對,雙手紋絲不動,就似長在碗上。簡真只一愣,使出吃奶的力氣狠狠一扯,湯碗依然故我,倒是大個兒用勁太過,差點兒把手心的皮肉扯下來。 簡真又驚又怒,騰地起身,不料下麵的坐椅隨身而起,椅背狠狠向前,將他摁倒在桌上,椅腿呼地翹了起來,掃中了後面的學生。 那個二年生勃然大怒,轉身就要開罵,可見簡真這個怪樣,忽又瞪大兩眼,一臉驚奇。 「見鬼了!」簡真狼狽爬起,奮力砸碗脫身,誰知瓷碗堅硬出奇,大個兒使盡力氣,也沒磕壞分毫。 只是湯碗也還罷了,那張椅子不知怎的,也死死粘住他不放。方非和聞子路雙雙上前,合力要把椅子扯開,可是無論怎麼使勁,也沒辦法分開人椅。 「見鬼了!見鬼了!」簡真兩手捧了一個碗,身後背了一張椅子,陀螺似的團團打轉,周圍的學生一邊倉皇躲閃,一邊發出哄堂大笑。 「老聞,快想想法子!」方非十分著急。 聞子路抖出筆來:「物我兩分!」烏光閃過,湯碗椅子還是不動。 「不行!」聞子路連連搖頭,「一定有人給他使了『三才合體符』,碗和椅子還加了一道『堅不可摧符』。」 「你也破解不了?」方非吃了一驚。 聞子路面露尷尬,目光一轉,落在呂品身上。四周喧囂一片,少年卻若無其事,仍是一邊睡覺、一邊吃飯。 方非想起寢室裡的過節,心頭一動,拍了拍呂品。瞌睡蟲一驚,張眼叫:「誰?」 「你幹的嗎?」方非一指簡真。 「幹什麼?」呂品舉目望去,「咦,他端碗幹嗎?討飯嗎?他背後的是什麼?烏龜殼嗎?」說到這兒打了個呵欠,掏出仙羅盤一瞅,「酉時快到啦!喂,你們去不去水殿呀?」 他矢口否認,方非苦無證據,拿他沒法,大個兒在那兒呼天喚地:「方非,救命哇!」 禹笑笑和桓譚聞聲趕來,禹笑笑吃驚地叫道:「誰這麼缺德?」 「笑笑!」大個兒快要哭出來,「我不跟你慪氣了,你快幫我弄下來!」 少女連使兩道符咒,可是全都沒用。桓譚試了幾下,也是無功而返。簡真惱羞成怒,沖他大吼大叫:「吐痰的,你不是二年生嗎?連這點兒小法術也破不了?書都讀到狗腦子裡去了嗎?」 二年生臊了大紅臉,三年生聞子路更是老臉羞慚。禹笑笑只覺氣惱:「簡真,你別亂怪人!好哇,你只管耍脾氣,我不管你了!」一扯桓譚,怒衝衝走了。 大個兒傻了眼,望著兩人的背影茫然失措。聞子路歎氣說:「再不去水殿,真的要遲到了。」 「我這樣子怎麼去?」簡真哀叫。 「不去也不行呀!」聞子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呂品站在一邊連打呵欠,懶聲說∶「喂,再不去,我可走了!」 方非和聞子路只好扛起簡真,大個兒傾身壓來,重得像是一座小山。三個人磕磕絆絆地一路向前,其餘的學生看見,無不笑得岔了氣。 這麼走了一程,忽見一片汪洋大湖,在這絕頂高峰,出現如此湖泊,實在叫大驚奇。 「到了,到了!」聞子路抹著汗喘氣。 方非左顧右看,湖上煙波浩渺,湖畔草木叢生,別說崢嶸廣殿,就連磚瓦也不見一塊,少年奇怪地說:「老聞,水殿在哪兒呀?」 「在下麵!」聞子路指著湖水。 「什麼?這個怎麼下去?」方非大大犯難。 簡真隨身帶著椅子,這時正好坐下來休息,聽了這話連連擺手:「潛水我不行,這椅子是木的,下水就飄起來了。」 聞子路還沒回答,一群二年女生笑嘻嘻地走過來。到了湖邊的一棵老橘樹前面。帶頭的女生伸出手來,在樹幹上連拍三下。橘樹應聲一抖,悶聲悶氣地說起人話:「口令?」 「日月交輝!」拍樹的女生應聲回答。 老橘樹哼了一聲,樹根下青光一閃,左近的湖水淚淚分開,露出一條長長的石階,幽暗深邃,不知通向哪裡。女生們說說笑笑,踏上石階向下走去。 「快!」聞子路大叫,「跟上她們!」 方非扶起簡真,簡真卻叫椅子別住,磕磕絆絆地連摔兩跤。眾人扶起他時,那湖水又合上了。 「唉!」聞子路搖了搖頭,伸手拍了三下樹千,老橘樹又叫:「口令!」 「日月交輝!」 「呸,那是女生的口令!」 聞子路撓頭片刻,忽地握拳高叫:「對了,一定是『星月無光』!」 「算你蒙對了!」老橘樹不情不願地咕噥一聲,湖水分開,露出石階。眾人直往下走,越往下走,兩邊水牆漸高,清光蕩漾,身後的湖水徐徐合攏,水若飄雲,浮空不下,天色越發暗淡,水牆裡透出炫目的光亮。 凝目望去,靈魚成群結隊,在水牆裡游來遊去,一忽而左,一忽而右,一忽而又聚到頭頂,照得甬道亮如白晝。突然光亮一暗,一張怪臉湊了過來,刹那間占滿了整面水牆。 方非、簡真嚇了一跳。可有一股無形力量,將那巨臉攔在水裡。那張臉蒼白透灰,頭頂一隻獨角,那雙眼金燦燦的比窗戶還大,打量眾人時許,一掉頭,露出後半身子,半牛半魚,鱗片泛青,巨大的魚尾好似一條獨腿。 「這不是夔牛嗎?」簡真還記得潛江裡的見聞。 「不!」聞子路搖了搖頭,「這是夔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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