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震旦2·星之子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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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真應聲哆嗦,想起了什麼,雙手慌忙合攏,叫了聲「來」,火豕甲譁然上身,大個兒一蹲身,就想跳進一邊的白門,雲煉霞忙叫:「錯了,那是羽士門。」 簡真刹住去勢,抹了一把汗,又向右邊的甲士門跑去。台下的哄笑聲越發響亮,大個兒羞得面孔出血,捂著臉鑽入門洞。雲煙遮門,裡面砰的一聲,似有什麼摔倒在地。 「天哪!」禹笑笑臉色慘白,「這下子可全完了!」 方非也是提心吊膽,死死盯著黑門出口。門裡雲煙起落,毫光吞吐,時間一秒秒地過去,突然一聲尖叫,紅光迸閃,沖出來一頭紅豬。這傢伙大如小山,身披火紅雲氣,豬嘴一米多長,兩根獠牙寒光射人。 紅豬快過駿馬,轉眼沖到台邊,嚇得考生們一跳而起。 哧溜,紅豬刹住來勢,掉頭又向大還心鏡沖去。唬的兩名虎探舉起符筆,四隻眼睛瞪得老大。 大紅豬見勢不妙,慌頭慌腦的又往回竄,瞅准那扇小門,想要鑽出火宅,誰知身大門小,擠不出去,急得他尖聲大叫,昂昂聲響徹大廳。 禹笑笑忍不住大叫:「簡真,變回原形……」方非也來助陣,齊聲高呼:「簡真,變回原形!」 兩人連叫三聲,豬耳朵扇動了兩下,似有所悟,跟著向內一縮,火雲收斂,紅豬消失,簡真披甲帶盔,傻呆呆的站在臺上。 他也明白發生了什麼,面如死灰,小眼發直,這是大還心鏡閃出一行字跡:——「簡真,兩甲三乙五丁,九十分。」 「可惜了,」雲煉霞輕聲說:「火宅過得還好,可惜一頭一尾過得太差。出門沒有卸甲,先扣三十分;沒有變回原形,再扣五十分;這裡扣了八十分,損失實在太大。」 大個子垂頭喪氣,雲煉霞又說:「收好你的甲,從門口出去吧!」簡真默默的收了甲,一步步挨向出口,方非忍不住叫了聲「簡真!」大個子身子一抖,可是沒有回頭,默默地走了出去。 考生們起初盡情嘲笑,此時望著他的背影,忽又兔死狐悲,擔憂自己怎麼過關,一時思緒如麻,大廳裡鴉雀無聲。 冷冰冰的鏡子閃著冷冰冰的光,考生們進了出,出了進,禹笑笑從黑門裡出來時,一臉的倦怠,連分數也沒瞧,就匆匆的出門去了。方非代她看過,竟是「六甲三乙一丙,二百四十五分」,朋友得了這樣的高分,方非也覺得高興極了。 廳裡的考生越來越少,這時鏡面一閃,現出「蒼龍方非」的字樣,他慌忙站起,手握尺木,匆匆走上前去。 到了臺上,面朝寶鏡,他的心一陣狂跳,好在什麼怪事也沒發生。方非松了一口氣,不知怎的,心裡反倒有些失望。 一轉身,山爛石瞪起眼珠,正向這邊翹首張望,見他回頭,胖道士一皺眉頭,微微閉上眼睛。 方非走到羽士門前,拿起尺木,輕輕一拋,青碧長木浮在空中,略略起伏不定。 「長牙,」方非心裡面求神拜佛,「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我,只要飛十米,不,飛八米,飛進門就好了!」 「喂,」雲煉霞催促,「別磨蹭,快一點!」 方非定一定神,使足力氣,高高跳起。一眨眼,尺木落在腳下,似要把他穩穩托住。少年心湧狂喜:「長牙,快飛……」念頭剛剛閃過,腳下忽地一空,跟著身不由己,筆直向下墜落。 這一次不同以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方非手舞足蹈,拼命想要留在空中,可是越忙越亂,半空中左腳勾住右腳,撲通,頭下腳上,狠狠摔在臺上。 台下沉寂片刻,呼啦,爆發出一片哄堂大笑。笑聲勢如狂潮,壓得方非喘不過氣來,他趴在那,恨不得時光就此打住。 過了一會兒,忽覺有人拉扯,方非一抬頭,青衣人站在面前,目光明亮,將他上下打量。 「你沒事吧?」青衣人笑了笑,越發容光照人。方非面紅心跳,支吾說:「沒……沒什麼……」一面說話,一面偷眼看去,大還心鏡字字放光,赫然寫著—— 「方非,十個丁之下,零分。」 方非眼前一黑,羽化一分沒得,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他敢來應試,心裡存著一絲僥倖。尺木和隱書全都認他為主人,隱書已經出奇制勝,那麼到了緊要關頭,尺木也應該挺身護主才對。 可是事與願違,方非就像是做了一個荒唐透頂的迷夢,到了這個時候,這場夢也該醒了。 他沉默一下,爬了起來,沖青衣人行了個禮,又撿起尺木,向外走去。身後的笑聲響個不停,可他已經無所謂了。 穿過一條小徑兒,來到火宅背後。這兒種了許多碧落花,白玉似的枝頭上,長著翡翠樣的花朵。奇花成片成林,宛如飄渺的綠雲。樹下三三兩兩,站著考完了試的考生。 方非望著眾人,心裡有些悽惶,有些羡慕。他抬頭望瞭望天,那一片雲朵,居然也是灰白色的。 「方非!」禹笑笑快步趕來,口裡微微喘氣,「你看到簡真了嗎?」方非搖了搖頭。 「奇怪了!」禹笑笑一跺腳,「我找遍了天試院,也沒看見他的影子,難道說他跳進了寒光湖嗎?」 方非想了想說「笑笑,你找過四象殿嗎?」 「咦!」禹笑笑小口微張,兩人對望一眼,齊向四象殿跑去。禹笑笑邊跑邊生氣:「豈有此理,我以為他受到了那麼大的挫折,一定不會再想去吃……」 「也怪不得,他身上有病。」 「有病,什麼病?」禹笑笑十分好奇,方非心想這是簡真的隱私,自己不便洩露,苦笑一下,沒再說話。 趕到四象殿,就看見大個子坐在桌邊,雙手左右開弓,吃的比平時還要來勁。 「好哇,」禹笑笑又好氣又好笑,「簡真,你沒上吊也沒跳水,倒是打算把自己活活撐死?」 大個子抬起頭來,盯著禹笑笑兩眼噴火。 「咦,你這是什麼眼神?」 「禹笑笑,你只管笑,我才不怕呢。」簡真哼了一聲,這時旁邊坐了一群女生,沖著他指指點點、嘻嘻哈哈。大個子忽地回頭瞪眼,凶巴巴的大吼一聲:「笑什麼笑?我就是吃了鼻兒牛,就是變了豬,那又怎麼樣,哼!」 他個子壯,模樣凶,嗓門又大,嚇得女生噤若寒蟬,膽小一些的眼圈兒也紅了。 簡真回過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方非啊,也只有你知道我心中的苦了。鏡子裡照出那種事,我的腦子已經懵了,剛進火宅,又摔了一下。不過,這也把我摔醒了。後面的火焰山我是順順當當的過了,神雷陣也沒打到我,在暴風林叫樹枝絆了兩下,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過溺水的時候,我的腳都沒有濕!可惜出門時晚了一步,息壤壁都要合上了。我一心急,變身沖了出去……唉,方非啊,人倒楣都是註定的,你說我變身就變身,怎麼忘了變回來呢?這下子好了,大家都知道我吃了鼻兒牛,還知道我要變豬,就算進了八非學宮,也會嘲笑我一輩子……」他說到這兒,眼淚成珠成串的落下來,一面哭泣,一面化悲傷為食欲,把飯菜一口口地扒進去。 方非拍拍他肩,心裡不勝淒涼。他是傷心人對傷心人,心裡的難過不比簡真少多少,想要去勸慰一下,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東拉西扯的問:「簡真啊,你進去不過一分多鐘,怎麼經歷了那麼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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