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5:龍生九子 | 上頁 下頁 |
四十三 |
|
他目光掃過人群,無不威脅之意,朱允炆明白他的把戲,冷冷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誰來給他作證?」 庭中人鴉雀無聲,太孫也好,齊王也罷,全都是不能得罪的主兒。正寂靜,忽聽有人咳嗽一聲,說道:「我來作證,七弟沒有打人,黃大人那是自個兒捧的。」 朱允炆臉色一變,抬眼看去,只見人群分開,周王走出來。他話音方落,又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說道:「沒錯,沒錯,我也看見了,黃大人自個兒摔跤,怨不得別人。」 說話間,晉王下了轎子,漫步而出。這兩人睜眼說瞎話,氣得朱允炆臉色發白,正要發作,忽聽有人笑道:「太孫殿下,借一步說話。」朱允炆回頭一看,卻是朱棣,當下臉色一沉,冷冷道;「說什麼?」 朱棣湊近他耳邊,小聲說道:「老七打人,又能如何?普天下只有父皇可以罰他,父皇本就欠安此事報入宮中,他一怒之下,豈不病勢加劇?照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此為止,不再追究。」 朱允炆心中雪亮,黃子澄裁汰官員,得罪諸王,幾個藩王串通一氣,故意讓他難堪。黃子澄挨了打,好比打了自己的嘴巴,朱棣一片虛愔假意。說的話卻句句在理,朱元璋縱然罰了齊王,也會氣病身子,自己執意追究,反而成了不孝之舉。 朱允炆發作不得,臉色鐵青,拂袖而去。甯國公主看著幾位兄長,生氣道:「三哥、四哥、五哥,今日小妹做東,只想大家歡歡喜喜。太孫是我請來的,你們也是我請來的,如果鬧出岔子,小妹的臉上也過不去。」說到這兒,眉眼已是紅了。 晉王擺手笑道:「二妹,你這是幹什麼呢?大家都是好兄弟、好兄妹,對於太孫,我一向尊重得不得了,誰敢鬧事,我第一個饒不了他。你說對不對啊,老四!」他斜眼瞅向燕王。朱棣若無其事,拈須笑道:「三哥問我幹嗎,我是來喝酒的。」晉王拍手笑道:「對,對,咱兄弟好久不見,今日定要喝上一杯。」 甯國公主心下稍安,命太監傳喚太醫。黃子澄自知奈何不了齊王,只好忍氣吞聲,跟隨太醫治傷去了。 這時諸王入席。沖大師向樂之揚微微一笑,亦步亦趨,跟在晉王後面。樂之揚望著他背影,心中不勝驚疑,不知這個和尚如何脫困,又為何在此現身?看樣子,他和晉王、齊王頗有瓜葛。更要命的是,別人不知道樂之揚的底細,沖大師卻是一清二楚,若是當眾揭穿,可就大勢去矣。 霎時間』他心亂如麻,幾乎動了逃走的念頭。這時忽聽有人叫喚,回頭一看,卻是道衍。樂之揚對他十分忌憚,打個招呼,匆匆進入大廳,站在朱允炆身後。沖大師站在晉王身邊,見他進來,面露詭笑,笑得樂之揚心中發毛。 忽聽晉王說道:「只是喝酒吃肉,忒也無味,本王手下有一位異人,變個戲法兒給各位助助興'。」回頭使個眼色。沖大師含笑上前,一手提起酒壺,一手握住酒杯,傾轉灑壺,注酒入杯,轉眼斟滿,他卻注酒不絕,酒水一路越過杯沿,一分一厘地向上增長,堂上眾人見狀,忍不住紛紛驚呼起來。 沖大師笑容不變,注酒不絕,待到停下之時,酒杯上方多了五寸高一截酒柱,光亮剔透,恍若水晶。 樂之揚心中猜測,沖大師必是用「大金剛神力」裹住酒水, 使其滿而不溢,不過想來容易做來難,換廣自己,斷然無此能為。 忽聽晉王笑了兩聲,揚聲說道:"大和尚,這一杯酒,你代我敬給太孫。」沖大師答應一聲,放下酒壺,雙手捧杯,上前笑道:"太孫殿下,請接此酒。」 朱允炆盯著那酒、臉色蒼白,他若不接酒、就是不給晉王面子,接過此酒。酒柱一塌,必定淋他一手。更何況,這和尚來路不明,酒中或許下毒,也未可知。 ―時間,朱允炆接也不是,拒也不是,瞪著酒杯,堪尬無比。這時人影晃動,樂之揚搶到桌前,笑嘻嘻說道:「太孫不勝酒力,這杯酒我來代勞。」不由分說,舉起手中竹笛,一頭插入酒柱,―頭含在嘴裡,運足內力,狠狠一吸,酒柱化為一股,順著笛管流入口中。 這一下好比長鯨吸水,眨眼之間,杯中酒液一空。樂之揚收起竹笛,舔了舔嘴唇、笑道:「好酒,好酒,晉王的美意,我代太孫謝過了。」 沖大師收起酒杯,面露饑諷,樂之揚和他目光一碰,只覺心頭打鼓,低頭退到一邊。朱允炆得他解圍,大大松一口氣,看了看樂之揚,眼裡大有贊許之意。 晉王咳嗽一聲,忽又說道:「大和尚,好事成雙,你再敬燕王一杯。」沖大師提起硝壺,又斟一杯,裹酒成柱,送到燕王桌前。 朱棣安然靜坐,不動聲色。道衍忽地閃身而出,左手拎著一個空杯,右手拿著一拽象牙筷子,上前一步,呵呵笑道:「晉王說得對,好事成雙,兩杯勝過一杯。」右手牙筷一揮,將那酒柱齊杯切斷,同時酒杯向前一送,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法,酒柱一滴不漏,全都流入空杯。 這一輪變化十分離奇,眾人還沒看清,一杯酒分成了兩杯,道衍牙筷一挑,沖大師的酒杯飛向燕王。朱棣隨手接過,仰天飲下,道衍又將手中之酒雙手奉上,朱棣接過瞧了瞧,一氣飲盡,擱杯笑道:「這位大和尚好本事,敢問尊號法名?」 沖大師合十笑道:「區區微名,不足掛齒。」道衍看他一眼,忽而笑道:「大和尚,你不說我也知道,『大金剛神力』震古鑠今,神淵鏡止。太沖莫勝,淵頭陀我見過,你如此年輕,應當是『太沖莫勝』沖大師吧。」沖大師笑道:「道衍師兄百聞百知,今日一見,果然不虛。」 「好說,好說。」道衍笑眯眯說道,「『金剛門』禪宗巨擘,佛法梢深,此間事了,我一定上門拜會。」沖大師笑道:「貧僧卻之不恭,必當灑掃以待。」 兩個和尚各懷鬼胎,相視而笑。樂之揚冷眼旁觀,不由心想:「這兩人都是巨奸大猾,偏偏都是佛門弟子,佛祖天上有知,一定氣個半死。」 晉王本想刁難太孫、燕王,不想被人破壞,心中暗暗氣惱。忽聽道衍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殿下就不回敬晉王一杯麼?」朱棣笑道:「好啊,你替我敬一敬三哥。」道衍應了一聲,左手攜壺,右手拎杯,屈指一彈,酒杯嗖地飛出,滴溜溜落在晉王 面前。道衍酒壺一揚,壺嘴裡飛出一股酒液,去勢如荊,刷刷刷落入酒杯。一滴不多,一滴不少,齊杯而止,滿而不溢。沖大帥見狀,由衷贊道:「好手法。」晉王強笑一笑,只好舉杯喝下。 朱棣笑了笑,又說:「敬過三哥,就不敬太孫麼?」道衍笑道:「王爺不說,我倒是忘了。」袖袍一拂,一隻酒杯平平飛出,落到太孫面前,滴溜溜旋轉不休,竟將本來的酒杯擠到一邊。朱允炆心中不快,大皺眉頭。道衍一如先前,揚起酒壺,飛出一縷酒液,勢如經天白虹,直直落向杯口。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