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5:龍生九子 | 上頁 下頁
四十一


  "這麼久?」樂之揚大皺眉頭,「我化解陽亢逆氣,不過用了一個晚上……」

  「那不一樣。」席應真拈須笑道,「傳你心法的那人十分高明,以《轉陰易陽術》導引『周流八勁』。如此一來,好比八部之主同心協力,助你轉陰易陽,化解陽亢逆氣。這人都是當世一流好手,合力施為,非同小可。化解逆氣不過其次,更要緊的是,經過這一番磨煉,你水火相濟、龍虎交媾,身具陰陽二氣,已然抵達我玄門秘境。」

  樂之揚恍然有悟,席應真看他一眼,又說:「你的內功已經入門,內功為武學根基,根基一變,其他的武學也要變化,你以前的武功太雜,也到了舍短用長、自成一家的時候了。」

  樂之揚忙道:「還請道長指點。」席應真搖頭說:「內功好比本錢,拳腳招式只是把這些錢財花銷出去。錢是你自己的,怎麼花用,也是你自己的事情。」說到這兒,老道士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道,「樂之揚,從今往後,成龍成蛇,都在你一念之間。」樂之揚聽出他言外之意,所謂「師父引進門,修行靠自身」,他的修為已到某種境界,從今往後,武學之道要靠自己求索。樂之揚回想席應真傳藝之恩,心中悲喜交集,騫地跪倒在地,大聲說道:「道長大恩大德,樂之揚沒齒不忘。」

  席應真揮一揮手,說道:「你去吧,我要入定。」樂之揚只好退出,出門之時,忽見席應真白眉緊蹙,臉上密佈愁雲

  樂之揚返回住所,回想這幾日的經歷,當真頭大如鬥。無怪席應真不愛進京,這京城就像是一個大染缸,縱是玄門高士,一入其間,也難得乾淨。一想到朝廷裡的各種麻煩,樂之揚恨不得離開此地,遠走高飛。

  這念頭剛剛冒出,朱微的影子忽又出現。一想到小公主,樂之揚心底刺痛,只覺茫然。他呆在京師,到底為了什麼?難道說,只為看著朱微嫁入耿家,看著她為人妻、為人母?而自己呢?唯有孤孤單單,忍受無盡的痛苦。

  他越想越難過,辛酸眼熱,恨不得大哭一場,他明知留在京城,痛苦只會與日俱增,可只要朱微活著,他就無法離開京城一步,一條無形的繩索綁住了二人,留在這兒,他還能見到朱微,如果遠走高飛,傷心之外,又會多出許多思念之苦。

  樂之揚心情鬱結,無法自拔,當下走到庭院裡面,拳打腳踢,發洩胸中悶氣。他將「靈鼇七絕"練了一通,又將「靈舞」使了一遍,汗透重衣,氣喘吁吁,苦悶之感也稍稍消散。他呆呆站了一會兒,忽地想起席應真的話,說他內功精進,到了舍短用長、自成一家的時候了。

  如何自成一家?為了轉移思緒,樂之揚撇開朱微的影子,一門心思鑽研武功。自從遇見席應真,於今為止,他所學甚雜,徒手有「靈鼇七絕」,暗器有「碧微箭」,兵器有「飛影神劍」和「奕星劍」。

  崇明島一行,他悟出了「止戈五律」,「飛影神劍」也好,"突星劍」也罷,均可納入這門心法。只不過,兵器能用「止戈五律」,徒手功夫又為何不可?

  「止戈五律」與節奏相關,「靈舞」的節奏來自「周天靈飛曲」,「靈鏊七絕」卻是七門武學,節奏迥然不同,好比七支不同調門的曲子,合在一起演奏,頗是雜亂無章。施展「艇鶴掌」的時候,用不了「千芒指」,用了「千芒指」,又很難使出「忘憂拳」。因此緣故,"靈螫七絕」單一使出,極易受人克制,但要融會貫通,卻也頗有不能。

  樂之揚想來想去,心中靈光一閃,生出一個奇妙念頭:「『止戈五律』能夠改變他人的節奏,為何就不能改變『靈鼇七絕』的節奏?若用一種節奏,使出『靈鏊七絕』,豈不自然而然地融會貫通?」

  意想及此,樂之揚不由雀躍而起。按照這個道理,只要用《靈曲》的節奏使出「靈鼇七絕'就可融會這七種武學。

  想到就做,樂之揚先用《靈曲》的節奏打出「鯤鵬掌」。這一試大出意料,樂之揚舉手投足,一掃「鯤鵬掌"的影子,竟與「靈舞」十分相似。

  打完「鯤鵬掌」,又使「無定腳」,使了數招,又隱隱現出「靈舞」的功夫。樂之揚心中驚訝,一路施展下去,忽然發現,只要按照《靈曲》的節奏出手,「靈黎七絕」中的何種招式,靈舞之中均可找到相應的變化。

  樂之揚明白此節,大感震驚,丟開「靈鼇七絕」,全力鑽研靈舞。越是鑽研,越覺「靈舞」博大精深,以前所學所用,只是皮毛而已。這一路武舞好比汪洋大海,可以吸納丙川,天下任何武學,只要改變節奏,都能融入其間,變化出前所未有的招式。

  原來,「靈道人」一生武學,大多化入「靈曲」、「靈舞」,前者是內功節奏,後者囊括了許多拳腳招式,如果習練者的用意不在武功,「靈舞」始終只是舞蹈,但如當成武學鑽研,則可變化出無數奇招妙著。「靈舞」之妙,不在一招一式,而是一種法意,任何武功合於法意,均可脫胎換骨,變為靈舞之一。

  此後數日,樂之揚夜裡苦練武功,將「靈鼇七絕」化入「靈舞」,白天則前往東宮,練習古琴、潤簫、編鐘、羯鼓、琵琶五種樂器。這些樂器,樂之揚幼時曾經涉獵,鍾情長笛以後,統統棄之不顧,此時重新練起,本以為一定生澀艱難,不想一試之下,居然得心應手,絲毫不亂。

  樂之揚起初也覺驚奇,仔細一想,修煉《靈飛經》之後,他靈感精進、體察入微,不再拘泥於技藝,而是浸淫于樂道。大道如水、隨物斌形,任何樂器到他手裡,均可顯露出樂道之美。何況樂之揚習武之後,深諳勁力變化,輕重緩急,均得其妙,他將武學融入演奏之法,樂道之中加入武道,精進之速,十分驚人。

  黃子澄等人奉命淘汰冗官,連日不在東宮,少了這幾個對頭,樂之揚耳根淸淨,演奏諸般樂器,頗是自得其樂。朱允炆也來樂坊聽過幾次,但覺小道士器樂精熟,日勝一日,驚訝之餘,大為歡喜。

  這一日傍晚,樂之揚練完器樂,正要出宮,朱允炆忽然派人來請。到了書房,只見皇太孫手持請柬,愁眉不展。黃子澄站立一邊,垂手肅立,看見樂之揚入內,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朱允炆放下請柬,說道:「甯國公主邀我赴宴,你們有何高見?」樂之揚笑道:「吃飯還不好麼?」朱允炆苦笑不語,黃子澄看了樂之揚一眼,冷笑道:「你懂什麼?甯國公主不但請了太孫,還請了九大藩王,這幾位王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席面之上,一定想方設法地讓人下不了臺。」

  樂之揚道:"那就推掉好了。」朱允炆搖頭說:「不可,甯國公主的苦心我明白,她和晉、燕、週三王,都是孝慈皇后所生,老兄妹久不見面,若不設宴相會,來免說不過去。但只請三王,又有結交私黨之嫌,同時請我,也為避嫌。我若不去,公主一定認為我心生嫌疑。更何況,梅駙馬一向待我不薄,我若不去,也會傷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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