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雲虛漫不經意,將樂之揚招式中的細微變化一一說出,不止東島眾人佩服,樂之揚也是不勝驚訝。雲裳聽到這兒,忍不住叫道:「父親,你是說這小子所學的東島武功比我們更厲害?」雲虛搖頭說:「不是東島武功,而是釋家的武功。」

  眾人面面相對,心中仍是不解,雲裳問道:「釋家的武學不是東島武學嗎?」「不一定。」雲虛淡淡說道,「釋家三大絕技,乘風蹈海、無相神針、大象無形拳均未傳世,流傳後世的武學,也分為外學和內學。」

  「外學?內學?」

  「外學是釋家傳授給外人的武功,內學是他們自家人學的功夫,後者比起前者,自然要高明一些。」

  雲裳恍然道:「釋家留了一手?」雲虛點頭說:「若我所料不差,這個樂之揚用的功夫出自內學。」

  眾人均是動容,當年鼇頭論劍,雲家勝出,釋家負氣離開,從此絕跡江湖。難道說過了數十年,釋家又捲土重來?

  雲虛沉思一下,揚聲問道:「樂之揚,你是釋家子孫嗎?」

  樂之揚只覺好笑,說道:「我不姓石,我姓鐵。」

  「姓鐵?」雲虛一愣。「對啊!」樂之揚笑嘻嘻:「石頭再硬,也比不過生鐵,我這姓鐵的可比姓石的厲害多了。」

  他公然戲弄東島之王,雲虛不由臉色一沉、目有怒意。明鬥挺身叫道:「島王明斷,這小子東扯西拉,分明心裡有鬼,照我猜測,他一定是釋家派來島上的奸細,妄圖裡應外合,重奪島王之位。」

  雲虛哼了一聲,盯著樂之揚說道:「你若不是釋家的人,武功又是從何而來?」樂之揚不願牽連席應真,只笑道:「早說了,神仙教的。」心裡卻想:「席道長仙鳳道骨,比起神仙也差不了多少。」

  他若自承是釋家子孫,雲虛顧念百年前的交情,或許放他一馬,但他一口咬定與釋家無關,反而讓眾人疑神疑鬼,認為他潛入東島,必有不可告人的陰謀。

  雲虛沉思一下,說道:「不論你是不是釋家的子孫,學的總是釋家的武功,雲某不才,倒要請教兩招。」

  此話一出,樂之揚嚇了一跳,雲裳急道:「殺雞焉能用牛刀,父親不妨袖手旁觀,看我十招之內,叫這臭小子跪地求饒。」

  雲虛搖頭說:「你懂什麼?他是釋家傳人,我是雲家之長,我來動手,方才合乎他的身份。」說完信步上前,與樂之揚遙遙相對。

  樂之揚望著雲虛,心子狂跳不已。他努力調勻呼吸,轉眼望去,葉靈蘇也向這邊望來,水杏眼裡透出一絲絕望。

  樂之揚見她神情,驀地熱血上湧,生出一股傲氣,大聲說:「島王大人賜教,樂某榮幸之至。常言說得好,陰溝裡翻船,平路上摔跤,島王大人,你勝了我那是千該萬該,我若不小心勝了一招半式,傳到江湖上去,大夥兒一定會說,東島武功,不過爾爾,堂堂東島之王,居然輸給了一個無名小子。」

  眾人一聽,均是破口大駡。雲虛也覺詫異,心想多少高手見了自己都是未戰先怯,這小子不但毫不畏懼,還敢胡說八道,先不說武功高低,這一份膽氣倒也少有。他想了想,點頭說道:「你想勝我也容易,我站在這兒任你出手,決不還擊,十招之內,你若碰著我一片衣角,就算我輸,如何?」

  四周登時安靜下來,東島弟子面面相覷。自從敗給梁思禽二十多年來,雲虛不曾與人動手,武功高到何種境地,即使身邊的弟子也是一無所知,但他與樂之揚的賭約太過苛刻,若是一不小心,勢必威風掃地。

  樂之揚卻是大喜過望,雲虛如此做派,分明自高身份,不肯和他當真對敵。若說拳來腳往,樂之揚必敗無疑,但若雲虛站著不動,撈他一片衣角,倒也不是什麼難事。自來驕兵必敗,雲虛畫地為牢,一招未出,先已經輸了大半。

  想到這兒,樂之揚不由笑道:「雲島王,此話當真?」雲虛說道:

  「東島之王,一言九鼎。」樂之揚道:「你若輸了呢?」雲虛道:「我輸了,任你離開本島。」樂之揚拍手笑道:「妙極,妙極。

  雲虛看他一眼,忽又問道:「你輸了呢?」

  樂之揚笑道:「你說如何?」雲虛目光生寒,冷冷說道:「你輸了,我要你的雙手雙眼。」

  樂之揚愣了愣,把心一橫,笑道:「好啊,敬請來取!」

  雲虛微微冷笑,背負雙手,隨隨便便站在那裡,雙腳不丁不八,勢如孤峰聳峙。樂之揚望著對手,心中急轉念頭:此人武功太高,正面交鋒必有風險,若要必勝,莫如使出「亂雲步」繞到他的身後。

  想到這兒,他氣貫雙腿,正要舉步,忽覺周身一冷,一股無形之氣迎面沖來。刹那間,樂之揚如陷泥沼,無處使力,也動彈不了。

  這感覺突如其來,樂之揚抬眼望去,雲虛遠遠站立,面沉如水,那一股無形之氣,正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

  這一股氣不是真氣,也非掌風,但如一塊巨石,沉沉壓在樂之揚的心頭。要知道氣由心生,無論武功多高,體內的真氣也要人心才能駕馭,心志一旦受制,登時氣血不通、四體僵硬,別說出手進擊,就連動彈一下也不容易。

  「這是什麼武功?」樂之揚的額頭上滲出汗來,雙拳緊握,身子一陣陣發抖。他直覺感到,如果無所作為,必然大事不妙,當即大喝一聲,使出渾身之力向前跨出。儘管只有一步,樂之揚也覺心力交瘁,跨出的左腳忽地發軟,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雲虛的眼裡閃過一絲驚訝。這一股無形之氣,乃是他為了打敗梁思禽,花了二十年苦功煉成的一口「般若心劍」。這口劍由心而發,不是真氣,而是全身精神所系,一旦與人對敵,心劍出鞘,直人人心,就好比虎豹之于羔羊,神威所及,對手心志瓦解,自然雌伏認輸。

  雲虛自負神功,本想樂之揚面對心劍,必然心志崩潰,誰知道這小子不但神志清明,還能迎著心劍前進。

  想到這兒,雲虛雙目陡睜,有如一對磁石,牢牢吸引住了樂之揚的目光。心劍威力暴漲,無形之氣連波疊浪一般湧出,樂之揚身當其鋒,自覺變成了一面篩子,全身千瘡百孔,處處都是破綻,別說出手進攻,雲虛就是吹一口氣也能將他吹倒。

  心志一旦動搖,心劍長驅直入。樂之揚望著雲虛,只覺對手巍如山嶽,自己卻是渺如螻蟻,對手強無可強,自身弱無可弱,那一股無形之氣深入心腹,儘管並非真劍,樂之揚仍覺隱隱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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