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靈飛經2:東島門人 | 上頁 下頁


  諛辭如潮,陽景聽在耳裡十分受用,他剛才疾風突進,撞飛了對手,尋思以樂之揚的能耐,這一撞可說分出了勝負。

  正得意,忽聽有人笑道:「不小心,叫牛頂了一下。」陽景應聲一愣,只見樂之揚慢騰騰站起身來,抹去口角的血跡,笑著說:「陽兄,多謝奉送一招,現在還有兩招吧?」陽景的心裡一陣翻騰,死死盯著樂之揚,不明白為何這小子挨了一撞,居然還能站起來說話。

  樂之揚貌似輕鬆,其實並不好過。方才靈曲真氣應念而動,千鈞一髮之際,帶動他的身形,避開了陽景的鋒芒,又借後退之勢,靈舞發動,化解了兇猛的余勁,饒是如此,他仍覺氣血翻騰,被撞的地方隱隱作痛。

  陽景暗生疑慮,收起小覷之心,一縱身奔向樂之揚,行將撲到,樂之揚曲由心生,一股熱流竄向左腳,以左腳為軸,身形旋風急轉。

  陽景眼前一花,對手移步換形,人已挪到他的左側。陽景想也不想,氣貫五指,一記「飛鴻爪」扣向樂之揚後腰的「盲俞穴」,還沒抓到,忽聽葉靈蘇大聲叫道:「不用內勁。」陽景應聲一驚,慌忙收回指力。

  這一來一去,出手遲慢了少許。樂之揚得到機會,心中響起《少陰足腎之曲》,這一曲連接腎經和右腳,念頭一動,真氣透過腎經,鑽入了右腳足底的「太溪穴」。

  真氣帶動身形,樂之揚擰腰轉足,讓過了陽景一抓,指尖掃過肌膚,熱辣辣一陣疼痛。

  「第二招!」葉靈蘇的聲音冷冷響起。陽景一呆,身形忽矮,左腿貼地掃出,腿勢涵蓋丈許,一旦掃中,樂之揚必定筋骨摧斷,變成一個瘸子。

  掃腿剛出,葉靈蘇忽又冷冷說道:「不用拳腳!」話一入耳,陽景忙又潛運內勁,把腳收了回來。

  樂之揚也看到對手出腳,可是陽景變招之快,縱使看見,也來不及應變,好在葉靈蘇出言譏諷,迫使陽景變招。樂之揚緩過氣來,靈曲真氣傳入雙腳,移步轉身,跳開數尺,可是心情急切,用力太猛,半空中雙腳纏在一起,落地時站立不穩,砰地坐在地上。不及起身,風聲又來,陽景人未到,影先至,五指張開,抓向他的頭髮。樂之揚慌忙後仰,心中靈曲流動,真氣化為兩股,竄向左手右腳,他左手一撐,身形騰起半尺,右腳一點,內勁傳到甲板,反激回來,身如魚龍躍波,整個人滾向一側。

  陽景一抓落空,心中大為驚怒。三招為限,如今只剩一招,真為對手逃脫,從今往後,再也無顏面對同門。想到這兒,晃身趕上,恰逢樂之揚雙手撐地,縱身躍起,陽景這一次留了心,不再莽撞,左拳送出,作勢擊向樂之揚的面門。

  樂之揚慌忙偏身躲閃。誰知這一拳本是虛晃,陽景的右手後發先至,樂之揚這一閃,無異於把身子送到他的手裡,但覺脖子一緊,已被陽景死死扣住。

  兩人一逃一追,動如鷹隼,狡如老兔,看得眾弟子眼花繚亂,暗暗為陽景擔起了心事,見他終於得手,這才松一口氣,齊聲發出歡呼。

  樂之揚儘管被擒,體內的靈曲真氣仍是來回鼓蕩,一遇外力,頓生反擊。他的心中響起了《任脈引》,一股熱流從小腹湧起,循著任脈諸穴竄向他的頸部,陽景只覺虎口一熱,幾乎被他掙脫出去。

  「這小子會內力?」陽景越發詫異,五指微微收攏,內勁湧出掌心,靈曲真氣為他內勁所逼,掉頭向下,竄回樂之揚的胸口。

  樂之揚呼吸艱難,眼前金星亂迸,說也奇怪,到了這個田地,他的心志前所未有地專注,《任脈引》在心中反復流轉,靈曲真氣隨之轉動,不斷衝擊陽景的內勁。刹那間連沖了三次,陽景內力雄渾,不為所動,靈曲真氣受了挫折,返回時變得十分柔弱。這麼一去一回,一強一弱,本是一股真氣,這時卻變成了兩股。兩股真氣在他的胸口激蕩,逼得那一枚夜雨神針連連顫動。

  「你服不服?」陽景瞪眼大喝,樂之揚的脖子好似加了一道鐵箍,想要應聲,也說不出話來。若依陽景的性子,恨不得一把將他捏死,只是幾十雙眼睛瞧著,不便狠下毒手。但瞧樂之揚的眼神,身處逆勢,仍是一團倔強,陽景心頭火起,翻手一拳,搗中他的小腹。

  樂之揚痛得渾身痙攣,一股逆氣直沖喉頭,眼前白光閃動,意識漸漸模糊。就在這時,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行字跡,正是昨晚背誦的《夜雨神針術》:「柔者為弓弦,剛者為弓背,反而用之,金針可出……」

  樂之揚恍然大悟,他體內的真氣一上一下,不正是兩股嗎?一強一弱,不正是剛柔嗎?想到這兒,依照「夜雨神針術」的法訣,用上行的剛強之氣逼住針尖,下行的虛弱之氣貫注針尾,一前一後,反向用力。

  這一下立竿見影,夜雨神針一陣顫動,但從肌肉深處拱了出來。

  「還不服?」陽景又喝一聲,作勢再打,忽聽葉靈蘇叫道:「夠了,陽景,你有完沒完?」

  她語帶嗔怪,陽景聽得大不舒服,再瞧樂之揚,陡然心生毒念:「葉師妹憑什麼護著這小子?他媽的,我廢了他!」心念及此,

  拳中夾指,捅向樂之揚的小腹氣海,只要點破了氣海,從今往後,樂之揚便會成一個廢人。

  就在這時,忽聽嗖的一聲,一股銳風直奔胸臆。陽景還沒明白過來,左胸一痛,似為銳物刺穿,登時氣散功消,五指無力鬆開。

  樂之揚得了自由,踉蹌後退兩步,胸口一陣說不出的暢快,氣血流轉自如,金針也已無影無蹤。

  陽景卻後退一步,撲通坐倒在地,仿佛癲癇發作,口吐血沫,渾身抽搐,那樣子苦不堪言,仿佛受了莫大的創傷。

  四周鴉雀無聲,眾人盯著地上的陽景,心中均是莫名其妙。

  「閃開。」一道人影沖了過來,伸手一撥,樂之揚登時摔了出去。江小流慌忙上前,將他扶起。兩人定眼看去,明鬥一臉鐵青,正在察看陽景的傷勢。

  他左摸摸,右瞧瞧,始終看不出傷在何處。這時楊風來、施南庭也受了驚動,先後來到甲板上面。

  施南庭痼疾纏身,久病成醫,見這情形,沉吟道:「明鬥,看他的樣子,應是傷了肺部。」

  明鬥得他點醒,恍然有悟,撕開陽景的胸衣,只見左乳「期門」穴右側,有一個血紅色的小點,微微凸起,似有硬物。

  明鬥潛運內勁,想要吸出金針,施南庭忽地按住他肩,搖頭說:「明老弟,先讓我試試,看一看材質再說。」

  明鬥心頭一動,點頭說道:「我糊塗了,若要起出『暗器』,『北極天磁功』再也合適不過了。」

  施南庭伸出二指,對準凸起,沉吟說:「不是鐵器。」二指忽地一劃,咻,一縷金光激射而出,創口鮮血噴濺。陽景臉色慘變,咯地吐出一口鮮血。明鬥慌忙按住他的小腹,注入一股雄渾內勁。陽景喘息兩下,慢慢平復下來。

  明鬥放下弟子,抬頭看去,但見施南庭眉頭微皺,拈著一枚金針打量。金針長約半寸,纖細如發,明鬥臉色一變,衝口而出:「夜雨神針……」

  眾弟子看見金針,心中早有懷疑,聽了這話一片譁然。明鬥瞧著那針,呆了呆,掉過頭來,盯著葉靈蘇,臉色陰沉,過了半晌,徐徐說道:「葉師侄,小徒自與人賭鬥爭勝,何嘗礙著你了?你下此毒手,又當作何解釋?」

  葉靈蘇細眉微皺,迷惑道:「明師叔,你說這話,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誰明白?」明鬥怒容滿面,「除了你,在場眾人,又有誰會夜雨神針?」葉靈蘇盯著明鬥一言不發。明鬥以為猜中,越發氣惱,他早已到場,一直袖手旁觀,心想陽景一旦勝出,得到空碧,以他的孝順恭謹,自己稍一點撥,這笛子自然到手。誰知勝算在握,卻遭了葉靈蘇的暗算,明鬥沮喪之余,更生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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