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鳳歌 > 昆侖4:龍遊卷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布袋煞遙遙看見二人,便叫道:「活菩薩,活菩薩……」身子倏地一軟,昏倒在地,木偶煞被她一帶,也僕地不起。

  曉霜大驚,急忙搶上,取出隨身攜帶的金針,給二人紮了數針。木偶煞背上傷口血流頓止,布袋煞也悠悠醒轉,喘著氣道:「活菩薩,你……你快走,有人要對你師父不利!」花曉霜吃了一驚,臉上頓無血色。

  梁蕭卻一皺眉,淡然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不用著急,慢慢說來!木偶煞搖了搖頭,歎道:「你武功雖高,但對方人多,你……你也未必能勝的!」梁蕭道:「到底是什麼人?」

  木偶煞道:「說來話長,昨日得菩薩救了性命,我兄妹恩怨也已了結,便向南行,打算從此浪跡江湖,靠玩傀儡戲度日。人夜時分,我們投宿在路邊客棧。無意間,聽得隔壁有人談論活菩薩治病之事,一個軟綿綿的聲音說道,活菩薩定是惡華佗吳常青的弟子,又說惡華佗違背門規,收了女弟子,定然……唉,總之都是些不堪人耳的下流話。我兄妹受菩薩大恩,粉身難報,豈容他人如此褻瀆,正要闖將過去,卻又聽一個怪聲怪氣的人說,那《青杏卷》是否真有養生駐顏的無上法門。先前那人回答說,確然無疑,只要明日抓住惡華佗,逼他交出就是。我們聽到這裡,也沒再聽,便揚聲挑釁。不想話音方落,就聽隔壁一聲冷哼,一股怪異內勁透過土牆直逼過來。我妹子站在牆邊,被那內勁一沖,口吐鮮血,撞到我身上,那內勁也跟著傳來,激得我五內翻騰。我頓知遇上無法抵敵的大高手,當即扶著妹子,搶出門外。這時,只看隔壁跳出一個道士、一個喇嘛,拆了兩招,我便吃了道士一劍,木偶也被喇嘛的金環打壞。幸好老天庇佑,讓我逃出客棧,仗著地勢熟悉,趁夜遁來這裡……菩薩,那些人實在厲害,你和尊師快快離開,一避風頭。」

  梁蕭聽他說完,眉頭微皺,轉眼瞧了瞧花曉霜,見她臉色蒼白,便笑道:「有我在此,你怕什麼?」花曉霜發愁道:「是誰要對付師父呢?」

  梁蕭隱約猜到對方身份。尋思道:「此事蹊蹺,只怕得暫避鋒芒才好。」當下對傀儡雙煞道:「信已帶到,你們去吧。」二人對視一眼,木偶煞道:「對頭爪子挺硬,不若我們也留下幫手。」梁蕭道:「你們有傷,留下也是無用,有我在此護持,只管放心。」木偶煞歎道:「足下武功雖然勝我十倍,但若遇上那隔牆傳勁的高手,仍須小心。」梁蕭淡淡一笑,道:「我理會得。」

  花曉霜從懷裡拿出一支玉瓶,倒出三粒藥丸,給布袋煞道:「你為陰勁所傷,這三粒玉髓丹且拿去,一日一粒,合水服用。令兄劍傷不深,只是失血太多,休養月餘便好!」布袋煞謝過,與木偶煞相攜去了。

  梁蕭略一沉吟,忽向林中道:「吳先生,還請出來商議。」花曉霜驚道:「師父已到了麼?」只聽林中一聲怒哼,吳常青大聲罵道:「你們兩個小雜種,半夜三更跑哪裡去了?哼,他媽的,小丫頭不守婦道,小小年紀就跟人鬼混。哼,老子今天就掃你出門,省得你壞老子門風,給老子滾,跟這臭小子滾,滾得遠遠的,不要讓老子再看到,老子一看你,就大大地生氣。」

  花曉霜聽得目瞪口呆,臉色越來越白,忽地咬牙閉目,軟軟倒地。梁蕭大驚扶住。忽見林中人影倏晃,吳常青急步趕上前來,一臉懊惱,邊給曉霜扎針服藥,一邊咕噥道:「臭丫頭,怎麼恁地經不得氣。」梁蕭沒好氣道:「誰叫你罵得這麼狠?就算對手再厲害,你也不該用這個法子趕她!」

  吳常青被他看透心思,臉色漲紅,坐在一棵杏樹下,抱頭不語。梁蕭從未見他如此模樣,心頭微沉,正要說話,忽聽有人哈哈大笑,一眼望去,卻見遠處走來六人。吳常青神色微變,一躍而起,梁蕭目光一閃,也哈哈大笑。那六人頓時止步,均有震駭之色。

  梁蕭掃視眾人,大笑道:「不是冤家不聚頭,聚頭都是老朋友。哈哈,火真人、哈裡斯、阿灘,你們三個賤骨頭,都還沒死麼?」又望著為首的青衫老者,道:「想必多虧這位『笑閻王』常寧的妙手吧?」

  阿灘等人此番有恃無恐,一驚之後膽氣又粗,露出怨毒之色。哈裡斯笑道:「平章大人死裡逃生,可喜可賀!不知今日是否還有這個運氣。」

  梁蕭微笑不答,目光一轉,凝注在他身旁,淡然道:「賀陀羅,你我兩次相見均未盡興,今日須得好好會會!」賀陀羅銀眉一軒,笑道:「平章有令,洒家哪敢不從?」梁蕭笑道:「好說,老子叫你吃屎,你吃不吃?」賀陀羅城府雖深,也不禁臉色陡變,沉聲怒哼。

  梁蕭一曬,目視賀陀羅身旁的黃衣老者,笑道:「明老大,聽說你假傳老子死訊,惹曉霜傷心。也好,新仇舊怨,今日一併了斷。」明歸目光閃爍,望瞭望梁蕭,又望瞭望曉霜,一絲笑意掛在嘴角。

  梁蕭口風雖硬,心裡卻很發愁:「今日太歲出土,大不吉利。一個賀陀羅已然棘手,添上這五個傢伙不啻於雪上加霜。」心思轉得風車一般,急想對策。

  吳常青見梁蕭以寡敵眾,氣勢依然迫人,壓得對方個個失色,心中好不驚訝:「真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我只當這小子還是那個愣頭青,不料今日一個人說話,卻比千軍萬馬還要氣壯。」此時,花曉霜悠悠醒轉,看見對方六人,猜到來路,頓時面露驚惶。

  吳常青一咬牙,忽道:「姓梁的小子,誰要你狗咬耗子?哼,你帶臭丫頭滾開些,老子一個足以應付。」梁蕭還沒答話,常寧已嘻嘻笑道:「好師兄,幾十年不見,你怎麼還是這般的臭脾氣。」吳常青怒道:「去你媽的,誰是你師兄?」梁蕭心頭恍然:「原來他倆竟是師兄弟,難怪醫術俱都了得。」

  常寧卻不著惱,仍嘻笑道:「師兄不認我這個師弟,但師弟我最念舊情,哈哈。想當年,你我同門學藝,何等親密。」吳常青張嘴要罵,但想起當時情義,終究沒能出口。

  卻見常寧裝模作樣歎了口氣,又笑道:「咱兄弟的交情原是好的,可恨那老傢伙偏心。論天資,分明小弟更勝一籌,哪知他有眼無珠,偏要將衣缽傳給你這又凶又惡的臭胖子。」昊常青呸了一聲,怒道:「放屁,你心術不正,仗著醫術騙財劫色,師父若是傳了你,那才真是瞎了眼。」

  常寧笑道:「師兄你何必如此看病收錢,天經地義,行醫辛苦,順道找兩個女人玩玩,消乏解悶,也是應當。哈,不若小弟引薦兩個粉頭,保管師兄你心火頓消,惡華佗變成笑華佗呢。」吳常青口齒之利遠不及他,一時想不出駁斥之詞,直氣得暴跳如雷,祖宗爺娘亂罵一氣。

  常寧卻不以為意,嘻嘻一笑,又道:「這些年師兄你有天機宮撐腰,趾高氣揚,屢屢托人尋小弟的晦氣。小弟得蒙關照,那是銘記在心,不敢或忘。哈哈,不過風水輪流轉,如今大宋已亡,小弟投了當朝脫歡大王,天機宮那些么麽小丑,小弟自也不放在心上了。本想與師兄算算這幾十年的舊賬,但小弟宅心仁厚,顧念舊情,只要師兄將《青杏卷》交給小弟,大夥兒往日恩怨,也就一筆勾銷了。」

  吳常青臉色一沉道:「要《青杏卷》麼?哼,做你媽的春秋大夢。」常寧臉色微變,繼而眼珠一轉,望了曉霜一眼,笑眯眯地道:「這位便是師侄女吧?嗯,雖然瘦弱些,但也算溫婉可人。嘿,放心,師叔我最是愛惜晚輩,呆會兒定要好好疼你……」昊常青怒不可遏,破口大駡:「閉上你媽的臭狗嘴。」

  常寧哈哈大笑,正想再討便宜,忽聽梁蕭冷然道:「姓常的,你只管笑,呆會兒老子包管痛得你喊爹叫娘,痛哭流涕。」常寧笑臉一僵,回望賀陀羅。

  陀羅微微一笑,踏上一步,揚聲道:「平章大人嘴上功夫了得,不知手腳功夫如何?」梁蕭冷哼一聲,正要舉步,卻聽吳常青怒道:「臭小子,老子叫你帶曉霜滾。」常寧哈哈笑道:「師兄你少安毋躁,你我師兄弟重逢,也當親近親近。」

  他給眾人使了個眼色,向吳常青與花曉霜靠了過去。梁蕭見此情形,暗暗著急,方才他想了百十條計謀,但因對手太強,諸般巧計都如紙上談兵。賀陀羅見他目光遊移,心神倏分,忽地雙拳齊揮,似要擊出,拳到中途,腰身不動,左腿忽起,一個側踢,如旋風般向梁蕭掃至。

  梁蕭日與釋天風這等高手拆解,反應奇速,不待賀陀羅踢至,向右閃過,直奔哈裡斯。賀陀羅見他身法,微覺吃驚:「數月不見,此人又有精進?」

  賀陀羅猜他想制住哈裡斯脅迫自己,當下一晃身憑空消失,出現時已到梁蕭身前,霎時間連出三拳三腿。

  梁蕭雖知此人厲害,但如此詭異身法卻生平未見,步法疾轉,讓開三拳兩腿,第三腿終究難避,右掌一沉與來腿撞在一處,頓覺一股內勁毒蛇般鑽人手臂,順著經脈遊走。梁蕭悶哼一聲,貼地飛躥丈余,連催三道內力,方才化解那股怪勁。不容他喘息。賀陀羅身形驟晃,又憑空消失,出現時已在他身後,仿佛一條飛蛇,左右飛旋,連出三拳。

  梁蕭閃身避過來拳,還了一掌,勁力方交,那內勁又如毒蛇般鑽入經脈。梁蕭急催內功化解,倉促間眼前一花,賀陀羅已到身後,一腿踢來。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