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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五


  青衣少女已經自覺中氣急促,不耐煩地叱道:「喂!姓靈音的……你要帶我們去那裡?」

  靈音童子一聽對方微微喘息,暗自好笑道:「才走幾裡就已如此,多走幾裡可不把你累死。」思忖中,停下腳步,回過身子道:「這裡大概可以了,列位若不想死得太快,就先回答的幾個問題。」

  黑狐裘少年冷笑道:「小賊你已狂的夠面子了,四隅八表的『天籟樂章』,不知強過你那『西天佛吟』多少倍。」

  靈音童子見對方八人到來之後,青女搭白男,白女搭青男,黑女搭紅男,紅女搭黑男,刹那間配成四對,每人手裡各持有一件奇形樂器,而樂器的式樣又和四隅子所用的完全相同。當下微微一笑道:「到底是誰的強,過一會兒可見過真章,你到底願不願意答覆?」

  青衣少女搶先道:「你要問什麼?」

  靈音童子道:「你們可是到過天音寺?」

  「是呀!」

  「那些和尚怎麼樣了?」

  「死了!」

  靈音童子震了一下,沉聲道:「姑娘說的是真是假?」

  青衣少女「嗤」的一聲冷笑道:「我為什麼要騙你,難道還怕你能跑得出去不成。」

  天音寺那些長老、喇嘛,人人琴藝精湛,武藝也已登峰造極,臻入玄境。紫笛神君那樣威震武林幾十年的人物,還自稱一進天音寺就被無形罡氣趕了出來,豈有死于靡音穀一群庸手之下的道理?

  靈音童子看對方的神情,又不像說假,只好將信將疑道:「請姑娘再說他們怎樣死的?」

  黑狐裘少年喝道:「憑什麼要告訴你?」

  靈音童子冷冷道:「像你這樣下三濫的貨色,連天音寺一柄掃把都拿不起。」

  黑狐裘少年俊臉一紅,將掛在胸前那具小箱子向兩側一拉,立即響起「嗚——」一聲長嗚。

  靈音童子冷不防被嚇了一跳,頓覺中氣有點動盪,急向「宮弦」一挑。

  「咚——」一聲,琴音未歇,對方八具樂器立即演奏起來,霎時風生大面,日色暗淡。銀狐裘少年胸前拂著一架狹長的樂器,一手彈,一手按,「琤琤」之聲介於琴瑟之間,令人聽來十分逆耳。

  靈音童子十指不住地跳動,一刹那已跳上「變徵」的弦上,頓把所有的靡靡之音壓沉下去,忍不住縱聲朗笑道:「列位技僅如此,那就一概躺下吧。」

  那知拉鋸的紅裘少年和紅衣少女忽將長鋸彎成弓形,一陣驚心動魂的厲聲立又響起,霎時「咿咿呀呀」群聲並作,罡風激蕩,積雪翻飛。

  四對男女也隨著樂聲慢移步位,折腰擺臂,曼聲唱和,向靈音童子走近。

  「琤琮……琤琮……」

  一陣激昂的琴音連續響起,因被靡靡之音衝激向靈音童子身形的勁風、飛雪,反而向外爭湧,內外一擠,化成一道雪牆,矗立在二者之間,高達三丈。

  靈音童子冷笑道:「你們這群孽畜,還有什麼壓箱子的本事,一齊抖出來罷!」

  驀地,耳邊傳進一個極細的聲音道:「你小子想死了,不快收拾這幾個好走路,他們的師傅趕來,你就沒命。」

  這聲音雖細,卻令他怵然心驚,在如雷如潮的樂音交戰中,這微細的聲音竟能不被干擾,清晰地傳進耳朵,那人的氣勁豈同凡響。

  靈音童子一聽那聲音十分熟悉,猛想起正是在「彌衡別府」穀中遇上的怪老頭,趕忙向雷弦一撥。

  「霹靂!」

  雷行天威的一聲巨鳴,「八音無形罡氣」也驟增幾倍圍。

  環繞在周圍的那道雪牆,被擴展的罡氣一逼,竟像有一個極大的力量把它向外推動,直壓向四對男女身上,將對方壓得連翻幾個筋斗,才躺直不動了。

  靈音童子起身拂雪,收琴入囊,笑呼道:「老丈可以現身了!」

  忽然有個陰冷的聲音咯咯笑道:「小子居然發現老丈已來,難怪靡音四侶折在你手上。」

  「不對。」靈音童子發現口音和怪老者不大相同,大禁悚然一驚。舉頭一看,但見粉飛的雪花之下已站有一位身披黑色大氅,露著前胸一件白色內衣,手攜一架狹長樂器,而面目猙獰的老人。

  此老一對凶晴泛著蔚藍色的目閃,目眶深限,顴骨高聳,鼻曲如鉤並且碩大無比,虯須橫飛,僅剩下一張手掌大的毛臉,勉強可以辨出略具人形。

  靈音童子不能由那人臉孔辨別是誰,但由那件樂器已知道來人身份,淡淡地問道:「閣下可是西隅子?」

  對方藍睛一閃,微愕道:「你是何人門下,竟能認識老夫!」

  靈音童子冷冷道:「我先問你好了。你為什麼要殺天山派的掌門人和天山四弟子?」

  「咦——」西隅子面顯愕容答道:「你也知道這事?告訴你吧,老夫殺人,從來不須有什麼理由。」

  靈音童子怒道:「蠢豬,我也要殺你!」

  西隅子桀桀怪笑道:「你能殺我?什麼理由?」

  靈音童子冷笑道:「靈音某也用不著說理由,你要較量音樂或較量武藝,趕快說出來,好讓我送你一程。」

  西隅子又是一怔道:「你姓靈音,莫非就是毀我洞府之人?說送我往那裡?」

  靈音童子就不知「西隅子」的來歷,暗忖這樣一個蠢豬,也能名震一時,莫非由「蠢」字得來的,怨聲道:「送你往鬼門關!」

  西隅子懂得這句話,臉色一沉,雙目凶光暴長,厲笑一聲道:「你毀我沿府,傷我門人,敢在這裡說便宜話,還不趕快拿命來。」

  「哈哈……」一陣響亮的笑聲由東方傳來。

  「桀桀……」陰沉而震魄的笑聲由東方傳到。

  「咯咯……」南方也飄來一陣冷峭的怪聲。

  靈音童子迅向各方一瞥,但見一位矮胖老人手持三尺鋸,站在東方;一位又瘦又黑的老者,執有一柄長鋸和一枝馬尾弓,屹立在南方;一位身穿黑色短衣,胸前掛有一個小箱子,身軀高大,鼻寬口闊的老者,傲然站在北方。

  這三位老者幾乎是人隨聲到,連原有的西隅子,恰好就是四人。靈音童子暗呼一聲:「四隅子!」

  由於月前和薑薇薇在靡音穀的崖上偷聽四隅子共彈一曲,已知這四人功力深厚無比。再經「彌衡別府」崖上的怪老人傳聲示響,更知萬難抵禦四人以樂音進攻。但他手裡有一架千載烏金石古琴,那會人前示怯?反而縱聲大笑道:「靈音某何幸,獲遇四隅高人,請問有何見教?」

  四隅子雖然全已現身,但每人相距靈音童子各有十丈遠近,互相交換一下眼色,西隅子忽然只手高舉,朗聲道:「三位道友聽我一言,眼下這年輕人,就是毀西崖、北崖、逃匿月餘的靈音童子,今天又在這時傷害本穀四侶,應該如何處置,還請北隅大哥裁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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