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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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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野醫哈哈乾笑道:「你既肯向老夫求救,醫治倒是可以,但診金分文不能短少。」 靈音童子摸摸口袋,還有十幾兩銀子,點點頭道:「老丈的診金,不知需要多少?」 黑衣野醫目光灼灼,把靈音童子的一舉一動看在眼裡,冷笑道:「你這小子身上只有幾兩臭銅?還敢問多少診金,老夫說了出來,你就能夠出得起麼?」 靈音童子被對方恁地輕視,心頭也有惱火,但對方是風塵異人,武林前輩,而且醫過李嬌嬌的耳疾,只好好忍耐下來,紅著臉道:「老丈果能明察秋毫,晚輩確是只有十幾兩作盤纏的紋銀和一枝長劍,此外就是一顆義心和這無用之身,不知能否也算了進去?」 黑衣野醫沉吟道:「你那身子並不值錢,唯有這顆義心不知值多少,也罷,你先把失琴的病症說來。」 靈音童子指向一座山石,躬身道:「請老丈坐下聽說。」 黑衣野醫並不客氣,自坐上山石道:「你這小子還懂得對待醫生,義心諒不太壞,天高氣清,正好診疾,說吧!」 靈音童子肅立在他面前,將自己如何藝成離寺,如何到達天山,解救天山一派之危,如何追尋慧光,巧救卓立青,後來到達玉門關,遇上中年書生,因從未見過靈音老君鐵琴形貌,竟被以奸計奪去鐵琴,隨即知道李嬌嬌已盜得靈音老君鐵琴逃避無蹤,逃避無蹤,又遇上九音孫子逐走天尊,自己循著方向追到此地的經過一一詳述。 黑衣野醫微展笑容道:「李姑娘當初一個『等』字和『偷』字,果然全已成功,不料被你蠢小子弄壞了,但照你小子說來的病情,只是偶然染上的重傷風,雖無性命之擾,卻是十分難治。」 靈音童子躬身一拜道:「敬乞良醫賜個良方。」 黑衣野醫輕輕搖頭道:「老夫說過重傷風十分難治,這就得看你自己的抗力了。方法雖然有,卻不能說一定有效;半個時辰之前,有一條紫衣身影疾奔向南方……」 靈音童子急道:「老丈見前面有中年書生沒有?」 黑衣野醫徐徐道:「老夫相距那條紫影還有半里之遙,沒看見他前面有沒有人。看來應該是有,否則他走那麼快幹嗎?」 靈音童子暗忖這道理看來不差,去不一定是正確,自己何曾不是急急趕程,幾時又追到什麼人了?但黑衣野醫既能指出紫衣身影的去向,總比自己空追大半夜強得多,趕忙再拜道:「敬領老丈指示。」 「且慢。」黑衣野醫沉聲一喝道:「你要去那裡?」 「追尋九音孫子。」 「你還能夠追得上麼?」 這話問得靈音童子一愣,想起自己追了大半夜,只因方向略有偏差,便即沒有追上。此時相隔半個時辰,當然是沒有把握。但一切機緣都是可遇而不可求,怎知道靈音老君不因躲避九音孫子,恰被自己撞上? 想了一想,毅然答道:「晚輩自是盡力而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決不敢放棄希望。」 「唔。」黑衣野醫淡淡道:「說來頗覺有理,但先向李姑娘取得鐵琴,也不失為善策。」 這一著,靈音童子也會想過,恭聲答道:「只怕轉回天山向李姑娘取琴,耽誤追蹤,致被惡師潛跡。」 黑衣野醫點點頭道:「不差,做醫生的人只顧開出藥方,也不能連藥也替你服下去。好吧,你可以走了。」靈音童子解下長劍,雙手捧上,道:「箋箋微物,不足以酬賜方之德,但願老丈再遇上李姑娘,請以此劍為證。」 黑衣野醫不悅道:「替你證什麼?」 靈音童子氣慨昂揚道:「晚輩若不能抑止惡師殺戮,當自戕以酬知己。」 黑衣野醫縱聲狂笑道:「老夫方才說過傷風並無性命憂,你自己要找死,還有什麼話好說?」 靈音童子俊臉微紅,苦笑道:「晚輩並非有意尋死,只因李姑娘三次救命,對晚輩期望甚切,不料一著之差,失去鐵琴,惡師再用以為害武林,晚輩實難辭處。」 黑衣野醫冷「哼」一聲道:「死就一了百了,是不是?」 靈音童子被這句話當頭棒喝,智機盡複。 黑衣野醫狠狠地瞪他一眼,續道:「最沒出息的人,就是受了別人酌恩就想以身報德,不去做半分正事,說起來一文不值,好好替我滾!」 靈音童子被罵得滿臉通紅,躬身再拜道:「敬領老丈良言,靈音童子有生之日,當以弭劫除魔為己任就是。」 「走吧。」黑衣野醫揮揮手道:「走路得帶眼睛,別在『咚』一聲之下就送了小命。」 這話說得靈音童子心頭一凜,掛起長劍,再拜而去。 這雖是初夏的季節,但氣候已顯得酷暑逼人。 尤其在遍是沙礫的疏勒河岸,熱氣更是蒸騰成霧。然而,想距河岸稍遠的大森林裡,卻是濃濃蔽日,署氣全消。 靈音童子希望在茫茫大地追上靈音老君或九音孫子,不惜沖炎冒署,急急趕程,但到了日正中天,火傘高張,也禁不住緩步下來,走往樹下小憩。 「爺爺,這裡有了一朵,不知是也不是。」 密林深處傳來這聲清脆的嬌呼,靈音童子聽來十分耳熟,急揚聲招呼道:「可是郎老丈在這裡?」 「哼——」一個驚訝的少女之聲道:「什麼人在外面問郎老丈?」 靈音童子聽出是那郎香琴的聲音,喜道:「郎姑娘,我是靈音童子。」 「啊!」林裡面傳來喜悅的聲音道:「爺爺,他就在外面哩,見他不見他?」 一個蒼老的聲音笑道:「你這丫頭越學越壞,這也用得著問?」 靈音童子聽是郎氏祖孫全在林裡,也笑起來道:「老丈如果沒有別的忌諱,晚輩就入林拜謁了。」 「不必,不必。老朽自己出來。」 靈音童子以為郎氏祖孫有什麼秘密,只得起立恭候,卻是紫笛神君仍然是葛衣一領,但已目光煥散,扶在郎香琴肩頭緩步而出,不禁吃驚道:「老丈可是有病?」 紫笛神君輕歎一聲,坐向大樹根上,苦笑道:「老弟重履江湖,可知老朽與令師對過一曲的事?」 靈音童子點點頭道:「晚輩曾聽卓立青老英雄說過。」 紫笛神君頷首道:「老弟既已知道,老朽也不必相瞞了。自從聽過令師一曲,功力立即盡失,後來在西藏尋藥之時,無意中竟聽到老弟和形意派戚勇的談話。」 「啊。」靈音童子失聲道:「當時晚輩若能見到老丈,必定老丈恢復功力。」 郎香琴目光溶溶注視靈音童子臉上,輕笑一聲道:「這時也還不遲呀……」 「遲了。」靈音童子長歎一聲,把失琴的經過,對祖孫二人一說,由得紫笛神君不把自己生死當一回事,也聽得面色慘然。郎香琴更是急得搓手,連呼著:「怎生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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