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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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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笛神君」說著,一把搶過古琴,伸指一撥,果然毫無動靜,他臉色立變凝重,默運功力,再度伸指一撥,琴弦依然未動。 郎香琴一見這情形,訝然驚呼起來。 「紫笛神君」把琴交還靈音童子,肅然沉思片刻,道:「老弟,你說此琴本是『天音寺』之物,如今在你手中,莫非你已學會了『西天佛吟』了?」 靈音童子點點頭道:「晚輩只是學得一點皮毛而已!」 「這實在矛盾已極!」「紫笛神君」目光迅閃,沉聲道:「唔!看你千里而來,剛才神思不屬,身上又帶了這把奇琴,莫非有什麼艱難的使命?」 「不錯……」 「好,由你身上,老夫已能推斷出中原武林一定發生了什麼大事,老夫隱居三十年,毫無所悉,你快說與老夫聽聽!」 靈音童子一聲長歎,就把一切經過情形詳細地說出來,但卻隱瞞了自己與「靈音老君」的師徒關係,他知道「紫笛神君」昔年俠名遍天下,嫉惡如仇,唯恐節外生枝。 但他怎會料到就因這一念之差,幾乎陷於萬劫不復之地! 「紫笛神君」聽完中原一番變故,神色大動,嘿了一聲道:「想不到老夫退出江湖三十年中,竟出了這麼一個奇特神秘的魔頭,有機會老夫倒想會會他!」 靈音童子忙道:「前輩傲嘯風月,何等清閒自在,何必再捲入江湖是非!」 他唯恐又把一位前輩高人,送入不可測的命運中,所以婉轉勸阻。 那知「紫笛神君」卻又哈哈長笑道:「老弟,你怎可長那魔頭威風!想老夫當所笛音一出,霄小喪魂,如今竟有這等以琴音殺人的怪物!老夫豈能坐視不理。」 靈音童子暗暗一歎,知道再勸也是白費,正考慮自己是否應該再耽下去,卻見郎香琴嬌笑道:「爺爺,這是將來的事,現在談這種煞風景的做什麼,天快黑了,咱們也得招待招待遠客!」 「呵呵呵,」「紫笛神君」笑道:「對,對,老弟,你就住下來,老夫包你能習得『西天佛吟』。」轉首又向郎香琴眯眼一笑:「香兒,什麼時候告訴他你自己決定吧!」 於是靈音童子只好耽了下來。 這一方面是因為覺得在沒有想出進見彌迦主持的方法前,未尚不可在此暫時寄居,另一方面,「紫苗神君」父女的話,也引起他的好奇之心,想看看不入「天音寺」,究竟怎能習得「西天佛吟」。 一天,二天,三天…… 時光如水一般地消逝,可是他不僅沒有想出一絲辦法,而郎香琴一直也沒有告訴他什麼。 郎香琴,這個稚氣可愛的少女,在他耽下來的第二天,性格完全變了,變得溫婉端莊,仿佛懂事了不少,而且終日陪伴著他。娓娓而言,有時見他心情苦悶的時棒,立刻笑聲細語,為他解悶,有時也會取下掛在蓬上的竹笛,為他吹奏一曲,然而對怎能習得「西天佛吟」一事,卻避而不談,生像早已忘記了一般。 靈音童子不是木頭,他早已看出她對他深摯愛意,因為感到十分痛苦,每當郎香琴笑臉相迎的時候,他便趕緊垂首避開。 在他的心中,那織織白色的影子,已佔據了全部,再也容納不下別的人了。但是他卻無法,也不忍告訴她這些…… 至於「紫笛神君」,留在帳蓬中的時候,愈來愈少,他像不願妨礙二人綿綿情話,故意避得遠遠的。 這一天深夜,靈音童子躺在帳蓬一角,久久無法成眠,便悄悄起身鑽出帳門,抬頭一望,只見月圓如輪,滿地銀光。 他悵然地一聲長歎,回想自己來的時候,月尚未現,轉眼已是十五天過去了,而現在,自己依然一籌莫展。 他忽然覺得這麼下去,不是辦法,是生是死,都該闖一闖「天音寺」才對。 念頭一落,便待進入蓬帳中取琴,剛一轉身,卻見眼前悄生生站著一人,正是郎香琴,手中竟捧著具古琴。 「啊!」靈音童子一輕驚噫:「姑娘乍地還沒有睡?」 只見郎香琴溫婉地一笑,輕輕道:「大好月夜,睡覺豈不辜負了良辰美景!」 靈音童子一呆!呐呐不知如何作答。 郎香琴把琴遞給他,又嫣然笑道:「對月聽琴,富有詩意,君要不要一聆琴音?」 「你怎能彈得動它?」靈音童子愕然而問。 「咯咯咯」郎香琴一聲輕笑道:「我並不是說我來彈琴,你難道忘了我說過要學『西天佛吟』不必進入『天音寺』的話麼?」 「啊……」 「走!」郎香琴不等他說話,一把拉住他的手,向「天音寺」後面飛掠而去。 靈音童子不解地跟著走,轉至寺後,展目一望,仍是一片荒涼的窪地,卻見郎香琴停下腳步,道:「就在這裡,每當月圓之夜,三更之時,『天音寺』中喇嘛,必會練琴,你既然對琴音已有基礎,何不偷偷的聽,偷偷的學。」 靈音童子這才恍然大悟,失聲道:「原來如此……」 「別說話,聽,琴音響起來了!」郎香琴阻止他再說,自己已坐地靜聆起來。 果然,一縷清音,從天音寺中嫋嫋傳出,音韻淒婉,動人已極。 這曲調正是靈音童子未曾學過的,他情不自禁也盤坐地上,靜靜聆聽起來。 低沉的琴音回旋再回旋,飄散於天地之間,月色之下音韻中感情充滿,像在憶念,像在低訴! 這刹那,靈音童子心中驟然起了共鳴,感懷己身,情不自禁架琴相和而奏。 此刻,他完全陷入情緒的激動中,完全忘了「九龍玄鐵古琴」迥異普通,琴音飄傳出老遠老遠,歷久不散! 一曲方罷,「天音寺」的圍牆上倏然出現一條黑影,奇無怪比的飛掠而下。 靈音童子正沉醉于剛才的琴韻之中,忽覺後領一緊,連人帶琴被人提起,他一驚之下失聲而呼。 呼聲中,兩耳貫風,目光一瞬,已處在「天音寺」的圍牆之上,意外的意外,使他又驚又疑。 他想不到苦候了十五天,竟在這種情形下,進入「天音寺」。 正陶醉於琴音中的郎香琴,被他一聲驚呼驚醒,轉首一看,身旁的靈音童子已人影不見,芳心大駭,向「天音寺」望去,人影在牆頭上一幌而沒。 「呀!」她驚呼起立,想到人家這份駭人輕功身手,知道自己進去也是沒用,立刻拔腳向所居帳蓬狂奔,口中急急喊著:「爺爺,爺爺,不好了,不好了……」 藏邊——天音寺後—— 靈音童子正沉醉于寺內傳出的琴音之中,倏覺後領一緊,被人抓住凌空騰起。不禁一聲驚呼,心頭大駭! 他大驚之下,目光一瞬,發現這時已處身於「天音寺」高聳的圍牆之上,而抓住自己的人,黃色僧衣飄舞,雖無法看清面目,卻已可確定是個喇嘛,這刹那,他駭變的神色,立刻平靜下來。俊美的臉上,反而現出淡淡的笑意。 因為他遠涉藏邊,目的就在進入「天音寺」,只苦於不得其門而入而已,如今竟有這種意外的變化,怎不令他暗暗高興。 念頭尚在轉動,身子卻早被人家虛提著,帶入圍牆,沿著一條回廊,向前飛奔。 這喇嘛的身法雖快,夜色雖深,但靈音童子借著月光,依然可以看清這條回廊極為曲折而漫長。 轉眼之間,到達回廊盡頭,那喇嘛在最後一扇門戶前,驀地停住了身形。 「大師,在下有話說!」靈音童子松過一口氣,急急轉首開口。 這時,他才看清喇嘛的形貌,年約五十餘歲,身裁矮胖,可是那一對深凹的眼珠,竟與在中原所見的摩迦一般森沉懾人。 但見這矮胖喇嘛兩眼一瞪,精光如電,一腳端開身前的門戶,陰澀澀道:「你如不想馬上死,最好免開尊口!」 說完,手一甩,把靈音童子摔進漆黑的房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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