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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〇


  房天義沉聲道:「我當然不相信,就是其他人也不會相信幫主之言!」

  裴百仁笑意更寒,道:「若我化子有人證呢?」

  房天義厲聲道:「是誰?」

  裴百仁精光左右一閃,對剛才通報的大漢道:「管家的,把那位大師請出來,看看這位名滿江湖的『神眼』怎麼說!」

  大漢一聲應諾,躬身一禮,轉身飛奔而去。

  房天義心頭不由又是一震,道:「是那一位大師?」

  裴百仁冷笑道:「人出來了以後,你自可看到。」

  語聲方完,堡門口又出現三條人影,健步如飛而來,一個是紫臉黑須老者,藍青長袍,園園的臉上,和穆而嚴肅。

  第二個卻是一位七十余歲的和尚,臉色微黃,似有些憔悴,月白色僧衣,行動間,步履蹣跚,仿佛並不會武功。

  最後,也是位老者,面目清臒,白色長袍,頭上戴一頂員外帽。

  房天義一眼就看出紫臉須的正是「雙筆插天」姚磐,那和尚卻很陌生,第三個老者面目甚為熟悉,一時之間卻想不出是誰來。

  一行三人走近,姚磐望瞭望房天義,首先對裴百仁訝然道:「他就是房天義?」

  裴百仁點點頭,還沒有說話,房天義抱拳施禮,道:「姚兄,房某臉上掛了江南『百面神劍』的特製面具,所以變成這面目。」

  姚磐冷冷一哼,道:「房兄素來磊落豪爽,今天在敝堡門口怎也如此鬼鬼崇崇,莫非也像你兒子一樣,心中有見不得人的念頭。」

  房天義不禁怒道:「姚兄怎也譏落房某起來,犬子究竟作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裴百仁冷冷笑一聲,指指一旁臉泛怒意的老和尚道:「我化子現在就為你介紹,這位泰山玉皇寺的海山禪師!」

  房天義抱了抱拳,道:「啊!大師原來是久絕塵世的海山上人,房某知敬。據聞大師泰山玉皇寺已被『天香院』盤據為魔窟總壇,大師不幸被執,怎麼逃出來的?」

  海山禪師冷冷道:「怎麼逃出來是老衲的事,不勞施主過問。只是老衲倒要問問施主,你是偏護你兒子,還是站在武林正義這邊?」

  房天義失聲道:「大師難道就是裴當家說的人證?」

  海山禪師冷冷道:「不錯,老衲閉寺修行了二十年,一向與世無爭,與施主更未見一面,談不上恩怨,房施主總不至於說老衲胡言賈禍吧!」

  房天義覺得事態嚴重,正色道:「大師之言,房某信得過,經過情形,究竟如何,望大師說出來。若犬子果有什麼地方不對,房某決摘下他人頭,公示天下,以贖房某教子不嚴之罪!」

  那狀如員外的清臒老者接口道:「房大俠不愧俠義之士,可是在目前,房大俠就是有心大義滅親,也恐怕無能為力了!」

  「尊駕是誰?」

  清臒老者冷冷道:「房大俠素負『神眼』之譽,難道還認不出來?」

  房天義一怔,立刻目凝精光,異常流露,向清臒老者打量了片刻。這刹那,他不由心頭又是—震!

  他剛才只覺得面熟,此刻仔細—看,不由尖聲道:「啊!原來是鏡清掌門人。大師,難道你也認為犬子有問題麼?」

  原來那頭戴員外帽的清臒老者正是流亡的少林掌門人鏡清禪師。這位佛門高僧自得房英通訊阻止其上武當後,覺得雙鳳寺也非久耽之地,於是想起了俗家師弟姚磐,才決定遷來姚家堡。此刻房天義向他這麼一問,不由微微歎息一聲:「房施主,不瞞你說,老衲以前對他抱著極大期望,不惜破了少林寺五百年來的禁律,在危急之中,容他進入少林武庫百日,進修少林不傳之秘,豈料到他會有今日?對這件事,老衲雖仍懷疑,但海山道友素性與人無爭,久絕紅塵,且剛自魔掌中逃出,親目所睹,自不會胡言。施主不妨聽聽海山道友所述經過,就知道老衲此刻是如何傷心絕望了!」

  這番話說得非常沉痛。房天義默默聽完,立刻目光轉注在海山上人臉上,沉聲道:「就請大師—述經過。房某再為答覆各位!」

  海山上人冷冷道:「事情非常簡單,老衲所以能脫離魔窟,卻是得光明境高手入侵之助。在天香院—幹手下緊張混亂之際,逃出地牢,出寺後,無意中發覺令公子竟代天香院力拒光明境高手擒拿叛徒岑風。試想想,令公子若非已委身魔窟,怎肯替那女魔頭甘效死力!」

  這番話聽得房天義震駭無比。海山禪師所述雖非常簡單,可是他憑著以往也混入魔窟中一段時間,已瞭解非常清楚。

  尤其是岑風,房天義在天香院中時,曾對其來歷,感到費解。此刻才知道是傳誦武林的光明境人物。而光明境高手摸到玉皇寺抓人,算是一種意外的枝節,而房英在玉皇寺中,竟會代天香院主拒敵,這是什麼緣故呢?

  他相信自己兒子決非屈身事魔的人,其中一定另有緣故。但是為什麼他竟為生死之敵賣命?他解釋不出個理由。

  在任何情勢之下,他也覺得房英實在沒有為敵賣命的理由。

  這刹那,房天義木立沉思,陷入一片困惑痛苦之中。

  自發覺武當掌門是假的以來,輾轉查出天香院的陰謀,自己可說歷盡艱難危險,絞盡腦汁,設法挽回這場大劫,眼見形勢已慢慢好轉,如今卻想不到會變成這種意外結果。他想解釋,但卻抓不住一個可以解釋的理由。可是,他又不甘默認;默認於目前局勢無補,反而使自己處境更困難。

  裴百仁見房天義一聲不哼,呆呆站著,因看不出他面具後臉上的表情,不由冷笑一聲道:「我化子現在已算把事情交代清楚了。你素負『神眼』之譽,認為海山大師之言是胡說麼?」

  房天義目光一轉,沉聲道:「海山大師佛門高僧,所說之言,房某信得過。」

  「那麼,你現在有什麼話說?」

  「七煞神丐」裴百仁冷冷接口緊逼。

  房天義痛苦地道:「各位,今天,房某沒有什麼話說。只是覺得事出蹊蹺,其中恐怕另有緣故。」

  「七煞神丐」狂笑一聲道:「說了半天,我化子等於白費精神,你還是在袒護兒子……」

  房天義陡然大喝一聲道:「住口!裴當家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房某立刻查明真象。若犬子真已屈身事魔,房某決心摘其項上人頭向各位謝罪;若並非如此,嘿嘿,房某再來時,就領教領教你當家的絕學!」

  說完一抱拳,氣怒交進的轉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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