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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素衣少女微咬朱唇,沉思半晌才道:「我不能作主,你去問我姥姥!」

  「姥姥?」

  「就是我祖母,她在屋中製藥!」

  鄭雷哦地一聲,恍然道:「哦!原來姑娘還有令祖母健在,或許令祖母未與姑娘提起過古老前輩的事,故而姑娘不知道,現在是否能請令祖母出來一見?」

  素衣少女搖搖頭道:「現在不能,姥姥在製藥中,不容別人打擾,你可以在此等候!」

  鄭雷皺眉道:「要等多久?」

  素衣少女道:「三天。」

  「三天?」

  鄭雷吃了一驚,若是再耽誤三天,等於過了解救限期,討到藥又有什麼用?

  這時他不禁焦急地道:「在下實在沒有辦法等這麼久。」

  素衣少女冷冷道:「既沒有辦法等這麼久,你只有回去。」

  鄭雷一呆,苦笑道:「姑娘應該知道,救人如救火,豈能耽擱這麼久時間,何況在下還要趕回去。」

  素衣少女淡淡道:「那沒有辦法,等不等在於你。」

  鄭雷聽了這番話,心頭一怒,暗忖道:「這少女怎麼如此不通人情。」

  但轉念間,又想道:「或許她終生處於深山之中,根本不懂人情世故,我又何必與她一般見識。」

  這一想,心中怒氣漸平。

  可是,既不能等,又不能與少女的姥姥見面,不能永遠在這裡僵持著啊!

  鄭雷急得搓手,念頭轉來轉去,覺得不論對方准不准打擾,唯有硬撞入屋中再說。

  心念一停,他也不理素衣少女會不會出手阻攔,身形唰地如閃電一般,掠到茅屋門口,伸手就推開茅扉。

  啪地一聲!

  門戶應聲被他推開,他口中正欲招呼,可是目光向屋中一瞥,猛然大駭,眼睛發直,心頭卟通卟通直跳,到口邊的話,不由全吞了回去。

  他看到了什麼?

  嘿!他看到的,卻是一幅血淋淋的駭人慘像。

  在茅屋中,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正面向外,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小刀,站在一條長案旁。

  那條長案之上赫然是一個人屍,由屍體上鮮血淋漓的程度來看,似乎死去尚未多久。

  而此刻老嫗卻正一刀一刀地在屍體上刮,在長案的另一旁,一張小方幾,上面卻堆滿了心肝、肺等內臟。

  鄭雷知道,這個雞皮鶴髮的老嫗,就是素衣少女口中的姥姥,但他生平未見過如此慘的景象。

  就在他愕然中,卻見老嫗抬頭,目光如刀地向鄭雷一掃,又低下頭去,橫刀在屍體上,一刀一刀刮肉,口中卻怪叫道:「甯兒,我說過不要讓人打擾我,你怎會讓外人撞門進來!」

  那素衣少女卻依然好端端地坐在竹椅中,不但不對鄭雷阻攔,反而揚聲道:「姥姥,我攔不住人家,何況人家理由堂皇得很,說不定是你姥姥故交,所以我只能讓他自己見你!」

  黑衣老嫗鼻中一哼,竟專心割屍起來,再也沒有說第二句話。

  鄭雷此刻不由奇怪起來,不禁脫口問道:「老婆婆,你這樣割死人做什麼?」

  黑衣老嫗頭也不抬,手在動著,一刀一刀刮著屍體上的肉,口中卻冷冷道:「老身在做什麼,你管得著麼?」

  鄭雷一愕,歎道:「那死者是婆婆仇家麼?」

  黑衣老嫗冷笑道:「仇家?嘿!我認都不認識他!」

  鄭雷又是一怔,道:「既不是仇家,又怎會到此地來的?」

  黑衣老嫗寒聲道:「他自己闖進來的,還壞了老身一爐丹藥,老身所以殺了他。」

  鄭雷心頭一震,劍眉不由一挑道:「那麼區區現在冒昧撞門,婆婆也要像對付他一樣,對待我了?」

  黑衣老嫗冷冷道:「你沒有破壞老身什麼,自然也就算了,而且有這麼一具屍體,已經夠我麻煩的了。」

  鄭雷又是一怔,他想不到對方並沒把自己當作多大仇敵,想起自己此來任務,得罪了她反而不好,於是平熄怒火,歎道:「老婆婆,在下有句話,不知你肯不肯聽?」

  黑衣老嫗道:「什麼話?」

  鄭雷沉聲道:「人死為大,入土為安,此人已經死了,婆婆似乎也不必割屍洩恨,何況他只是冒犯了婆婆一下,並非是婆婆仇家,何苦還要如此做呢?」

  黑衣老嫗抬頭哈哈大笑道:「小子,你這是教訓老身麼?」

  鄭雷忙道:「婆婆休誤會,在下不過是奉勸婆婆而已。」

  黑衣老嫗臉色一沉,道:「小夥子,老身這是製藥,你別自以為聰明,對不明白的事情,亂加批評!」

  鄭雷一怔道:「製藥?屍體還能製藥?」

  黑衣老嫗大笑道:「你根本不懂,人體其實是最好的藥物原料。」

  鄭雷萬分驚奇地搖搖頭道:「小可從來沒有聽見過。」

  黑衣老嫗一嗤道:「你當然無法聽到,因為這世界上對任何藥物的瞭解,再也沒有人比得過老身!」

  鄭雷不服地道:「這就不然,晚輩有位父輩,對醫道頗有研究,在江湖上及洛陽一帶,聲名極響,但也從未聽他說過人體能用以製藥的。」

  黑衣老嫗不屑地道:「你所說的可是洛陽沈家?」

  鄭雷驚奇地道:「婆婆也知道?」

  黑衣老嫗冷笑道:「我當然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一代,不過老身可以告訴你,那沈克夫老頭子年紀輕時,正是我的藥童,專門給老身看爐火的,他那一套,僅不過學了我一點皮毛而已,你以為他們有多麼了不起!」

  鄭雷臉色一紅,接著是一窘。

  他知道,老嫗口中所提的沈克夫正是父輩「金針度命」沈一帖的父親,卻想不到竟在當年做過眼前老嫗的藥童!

  他窘然臉色發赤,卻見老嫗接下去道:「其實道理很簡單,你應該聽說過,冬令進補,以形補形這句家常話。」

  鄭雷點點頭道:「小可對這句『以形補形』確聽父母談過,是說到了冬天,是最適合進補的季節,平時覺得什麼地方單薄或不舒服,就吃些豬羊之類體內的東西,如感胃腸不好,就多吃豬腸羊腸,咳嗽多疾,就吃點豬肺,這就是所謂『以形補形』。」

  黑衣老嫗點點頭道:「你既然明白以形補形的意思,就該懂得我現在割屍體,就是煉製藥物,一個人的內臟不好,吃些畜牲的內臟,就可以強壯起來,若能吃些人的內臟,豈非更具實效。」

  鄭雷聽得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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