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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四


  宏善僧長歎道:「敝寺方丈開始當然不會深信。可是看了留箋後面數語,不得不將信將疑,作深重的考慮了。」

  鄭雷哦了一聲道:「請問大師,下面還有什麼話?」

  宏善僧道:「箋上最後說,若貴寺不肯相信,就請在寺頂豎白旗一面,自然有人會來寺中,屆時不妨以生命及關閉少林寺二十年互作賭約,由來人指出東西隱藏地點,以證留言。」

  鄭雷恍悟其然,長歎一聲道:「此獠用心,僅是對貴寺暗有顧忌,故設法先使貴寺閉門封寺,不出江湖,以便任所欲為,只是她竟能知道貴寺祖師留下的偈言,確實神通不小。」

  宏善黯然道:「是因此故,敝寺此刻已動員全寺五百余弟子竭力在寺中搜尋,務必先找出武經及權杖下落。」

  鄭雷仰首掃視了一下少林全寺,歎息道:「貴寺規模宏大,全寺範圍怕不在千畝以上,屋宇連綿,禪房比櫛,縱然翻光瓦片,拆盡房屋,要找這兩樣東西,恐怕也非易事。」

  宏善僧悲痛地道:「施主之言,正是敝寺方丈傷神之處,但若不信,又恐那魔頭並非虛言,派人來指出東西藏處,若真如此,少林盛譽不但盡毀,貽笑江湖且不說,閉寺二十年,卻教敝寺方丈,還有何面目對歷代師祖在天之靈!」

  鄭雷點點頭,覺得宏善僧的話,是可以瞭解的,而且此時此刻,也不難體味出少林方丈的苦心!

  若東西真在少林寺中,全寺這麼多弟子找不到,卻要一個外人來指示,這真變成了一場笑話,少林五百年的尊嚴,又置於何地?

  宏善僧又長歎一聲道:「故而目前,本寺實心餘力絀,但若一旦找到了武經權杖,敝寺方丈一定會兼程趕去,協助施主,聲討那可惡的『花衣死神』!」

  鄭雷暗暗一歎!

  他知道此行是白廢時光了,而且,以「花衣死神」此舉,既能使少林寺五百余僧人找了三天還找不到,可見她隱藏武經及權杖的地方,必然自信萬無一失,那麼,不用說,就是再花三年時間,也一樣使少林寺毫無頭緒,故而不論是否打賭,那「花衣死神」欲使少林不出江湖的目的,一樣地達到了。

  這時的鄭雷可說是趁興而來,敗興而歸,心頭的失望,是無法以言語形容的。

  但少林寺的事態亦不能說不嚴重,設身處地一想,他知道也無法勉強,只得拱手說道:「大師既如此說,小可也極為同情,容先告辭了。」

  說完,轉身就欲離去,卻見宏善大師忙道:「小施主慢走。」

  鄭雷一怔道:「大師還有什麼吩咐?」

  宏善鄭重地道:「此事關係敝寺聲譽,故敝寺方丈嚴囑不得洩露,貧僧是因為施主是美髯老施主的人,故而坦誠相告,但望施主切勿傳出去。」

  說著將手中持的「鐵木令」交還給鄭雷,才合什一禮,轉身與年輕僧人進入寺門。

  砰地一聲輕響。

  少林寺門又複緊緊閉住,也使鄭雷的心靈如被拋落深淵。

  一路來,流了多少汗?真可說食不知味,寢不安枕,但是現在……

  他深深地長歎了!

  長歎中,心念一轉,少林寺自顧不暇,只有再上武當。

  武當是內家之源,聲盛雖比不上少林,卻也冠於各派,若得武當為助,未必不是一樣!

  這一想,他內心比較寬慰了一些,於是長身向山下掠去。

  方至嵩山山麓,陡見自己來時的坐騎,倒在林邊,他心中一怔,急忙掠近一看,卻見馬腹洞穿,一片鮮血,染紅了草地,顯然被什麼人用劍所刺斃。

  他心中頓時又驚又怒,飛身躍近一看,卻見地上還用鮮紅的馬血,寫著四行潦草的字。

  鄭雷凝視之下,氣得幾乎吐血。

  那四行字像首諷刺的打油詩:

  馬兒喘息人焦黃,
  披星戴月若奔喪。
  葉枯秋至西風急,
  何來東風濟周郎?

  這打油詩第一二兩句,分明是在笑鄭雷,而後面第三句是即情即景,最後一句是三國志上周瑜火燒赤壁,諸葛亮借東風的典故,藉以暗示鄭雷傳「鐵木令」奔走各派,徒然枉費心機。

  這種明諷暗刺,鄭雷哪有看不懂之理。這刹那他只覺得一股怒火,直沖腦門,幾乎不能克制。

  可是四周根本看不到人影,自然找不到發洩的對象,恨得他雙手緊握拳頭,掌心差些擠出血來。

  事情很顯明,留詩斃馬的人不會是別人,除「花衣死神」或她的手下,還會有誰?

  「可惡的賤人!」

  他喃喃地咀咒著,正想上道趕路,陡聽得一陣馬蹄聲,急馳而至。

  抬頭一看,只見一位年約十一二歲的青衣女子,騎著一匹赤紅健馬,奔馳而來。那女子面目嬌好,身段纖瘦適中,加上那匹健馬一襯,更顯與眾不同,令人觸目。

  怒火中燒的鄭雷,在微微一怔後,不由暗暗贊道:「好馬!」

  卻見青衣女子在鄭雷身邊,勒住韁繩,望瞭望地上的馬屍,黛眉一皺道:「一匹好好的馬,你竟把它殺死,實在太殘忍了!」

  鄭雷心頭正有氣,聞言劍眉一挑道:「姑娘不知內情,最好少說話!」

  青衣女子碰了一個釘子,卻無絲毫怒色,反而嫣然道:「這麼說,奴家反而魯莽了,但問內情如何?」

  鄭雷煩惱地道:「此馬正是在下坐騎,在下身有急事,要趕路都來不及,哪還肯殺它!」

  青衣女子哦了一聲道:「原來是相公坐騎,是誰暗算你的坐騎?」

  鄭雷心想:這女子怎地這般好管閒事,想拱手告別,但回心一想,如此也未免對人太無禮貌,不論如何,人家總是一片好意,於是強忍怒火,道:「在下也正想找出那個殺馬的賊子。」

  青衣女子倏然吟吟一笑道:「那人若心有冤仇,就該殺人,如今卻只殺馬,實令人猜想不透!」

  鄭雷一聽她反而說起風涼話來,劍眉不禁一皺,正要用話教訓她一頓,卻見青衣少女又接下去道:「不過殺馬的人,用心也不難明白,目的可能是要耽誤相公行程……」

  鄭雷暗暗一震,暗忖道:「此言果然不錯,那『花衣死神』對我一定處處阻撓……!」

  心念轉動間,卻見青衣女子笑道:「奴家生平最喜打抱不平,那人暗算相公馬匹,令相公難以起程,奴家現在就以胯下寶駒相送,偏讓那廝達不到目的。」

  鄭雷聞言一怔,想起自己冷言冷語的態度,反而臉紅起來,急急道:「素昧生平,這怎麼好意思。」

  青衣女子笑道:「遇有困難,拔刀相助,乃人本分,相公正需坐騎,何必客氣起來!」

  說著,就翻身緩緩下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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