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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並立又好奇的反問道:「老丈身懷絕技,望重一方,何人竟如此大膽,敢來此間肆虐,難道彼輩不怕王法麼,可否請見告詳情?」這時幕阜閒人陸羽,好像也有滿腔念慨,欲吐之為快。聞言先看看日色,然後側顧少女淒然道:「今天這位雲相公適逢其會,也許便是本門最後一個來客,大約賊黨到達,還有一些時刻,我見可稍備酒菜,別失了咱們汨羅山莊的常例啊!」

  青衣少女,也目含淚光,嚶嚀一聲,如言迅即備妥。

  尤其燕淩雲,眼見主人在如此狀況下!仍不肯對客人失禮,顯然絕非惡人。

  亦立動俠腸,決心看個究竟,要相助一臂之力。

  且聽陸老,于席間喟然說出起禍因由。

  原來陸家上代,也是一位武林聞人,昔年人稱摘星手陸天翔,便是乃父。

  因為這位老人家,晚年慕道,無意中於肆上收得一本南華經,竟發現其木甬內,夾有一片玉質大荒真人藏珍圖。

  當然他身為武林中人,得此至寶,怎能不起貪心。

  也果然按圖索驥,在廬山五老峰下,尋到天璿仙府。

  只是不知何故,卻一回平江,便身發奇疾而亡。

  並於死前,諄囑子女,務勿再往犯險。

  雖是未吐詳情,但摘星手乃因此而喪身,蓋可斷言。

  是以幕阜閒人陸羽,遵從遺訓,對所藏玉圖,一向視為不祥之物。

  不料上年春間,好友雲夢客蕭漁,忽動奇想,前來相借,又不多久,便遭慘死,連那片藏珍圖,都不知遺落何處。

  陸老也因禍由自己所藏之物所引,不便聲張追討。

  且反以失之為快,免得將來門人子女,又見而動心,重蹈覆轍。

  照說,他既有如此胸襟,總該平安無事了。

  但那知,忽然月來江湖上,又掀起尋訪大荒藏珍舊事。

  紛紛傳言,寶在東海逍遙島。

  最是大別山金家寨巨寇,八手天王金四海,不知由何得悉,藏珍圖落在陸家,年初特別派人前來,迫令獻出,否則便將血洗汨羅山莊。

  今日也就是最後的限期。

  而且這班強徒,黨羽遍長江兩岸,高手如雲。

  加上威鎮海內的括蒼五鬼,又和彼輩聲息相通,簡直無人可當。

  雖經遣人向衡山和洞庭求援,但時至今日,仍無人來此。

  顯然皆是自忖不敵,惟恐出頭遭殃。

  亦因此之故,所以陸老才有适才那種淒涼之語。

  本來他,早已*令家人遠避,擬以一身當之。

  可是怎奈掌珠平江女俠陸秋芳,和愛徒花刀手溫良,誓死不肯相離,只好父女師徒三人,準備和來賊一拚。

  不過幕阜閒人,仍有萬一之想,希望日前作書婉言此寶已失,對方能予諒解。

  是故,他們剛剛誤把燕淩雲當作金家寨信使,以為有了轉璣。

  這種事,聽在我們小書生耳中,不由頓對念念不忘的「逍遙遊」三字秘密,和年前五老之喪,有了新的啟示,深信確與大荒藏珍有關。

  也因而對女俠淩雲燕,以及魔女闕寒香的疑忌,消除了大半。

  並馬上把盞向主人笑道:「陸老英雄勿憂,吉人自有天相,府上積善之家,絕可無虞,晚生不才,既適逢其會,稍時決憑三寸不爛之舌,勸化賊人一番,或可不無助力?」更又不待答言,又舉杯目視壯漢溫良,以及陸秋芳姑娘道:「二位一孝一義,令人可敬,在下願以此杯,藉表微忱!」平江女俠,和花刀手,也趕忙謙遜同飲。

  惟有幕阜閒人陸老,見狀不禁暗中啟疑,心想:「常人耳聞兇殺之事避之惟恐不暇,怎的今日這位小書生,竟膽大得出奇,不僅明知稍時便有賊人前來,毫無懼色,且竟然也要插上一腳,豈非怪事?」

  於是立刻一聲長歎道:「小相公乃讀書之人,怎可參預江湖之事,盛意心領,今日也不使相留,設或寒門能得倖存,老朽明早必往平江城相訪,為尊事略效微勞就是!」他這種話,一面是有心相試,也無異是下逐客令。

  可是燕淩雲,卻聞言微微一笑道:「老英雄差矣,惟其晚生曾讀聖賢之書,所學乃大仁大勇之事,焉能見義不為,怕幾個毛賊?」此刻時已過午,大家都已酒足飯飽。

  也適當陸老正要繼續探詢之際。

  忽聽莊前一陣疾蹄之聲,有人高呼道:「陸莊主何在,咱們金老山主親來相訪,還不快出恭迎。」

  且一眨眼,便如同一陣狂風,魚貫走進男女僧俗,六個老少。

  為首的乃是一個身材高大,赤面黃須,鷹眼高鼻的老者。

  大約就是八手天王金四海其人了。

  後隨一位鵝蛋臉,兩隻水淋淋大眼,體態苗條,背插長劍的紅衣少女。

  再依序便是一個巨眼濃眉,手持方便鏟的僧人,和三位雄赳赳貌相猙獰的壯漢。

  同時陸老父女師徒二人,也急忙各取兵刃,相偕走出。

  燕淩雲亦負手在後緩步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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