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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九


  本來嘛!一個黃花閨女,誤將陌生人當作情郎,親口直訴衷曲,這那還成話哩!

  半晌,忽見那中年全真,倏地念念開口道:「姑娘名門俠女,燕某已不敢高攀。既然日前一再相辱,如今又何必惺惺作態。需知在下還不是一個沒骨頭的賤丈夫呢!謝謝你千里奔波,小生尚有要事,恕不奉陪!」

  果然是他呀!

  從這些話語,可見燕淩雲,此時已對女俠淩雲燕觀感大變,一掃前此的諸多遷就了。

  不清說,他必是對天都峰一戰,所見所聞,仍耿耿於懷。

  加上這番話,語氣堅決,暗含譏諷,大傷淩雲燕自尊心。

  是以立時淩姑娘,只聽得一陣甜酸苦辣,齊泛心頭,滿肚子寃曲,無由發洩。

  馬上淚如斷線珍珠,奪眶而出,顫聲答道:「燕…大…哥…你…你屈死小……妹了啊!」

  隨又抬手一抹熱淚,陡然大張著妙目淒聲道:「你燕大哥不是賤丈夫,我淩雲燕也還不是賤女人。此次前來,一則是表明日前乃是一種誤會。再則因為天臺鍾府?已滿門不幸,我那慧妹身遭慘死,特為你報個信兒,難道誰真自輕自賤不成?」

  此言一出,登時燕淩雲大吃一驚!

  只是他仍然半信半疑,沉著氣反問道:「我就不信真有其事,姑娘又如何得知?」

  其實就他所知,天臺派人不算少,又有鐵簫翁師徒在彼,確然極少可能。

  於是淩雲燕,馬上聞言一撇嘴道:「哼!信不信由你,反正笑方朔韓當還在黃山,你自去親問好啦!」

  自然如此有憑有證,分明不是虛語。

  燕淩雲立時如同猝被一盆冷水淋頭,直寒到底。也傷痛交集,目眥欲裂。

  良久,才咬牙切齒,恨聲道:「八成又是那姓闕的小賤人,下的毒手。」

  在他,乃是以過去成見,而作此想。

  可是淩雲燕,卻搶著接口拎笑道:「別不識好人心啦!闕家妹子一片癡情,連番出生入死,屢受折辱,仍對你毫無怨言,惟恐稍有拂逆。适才那兩個老鬼,便是因為人家替你雪恨?重創小賊金光亮而來,且他早已兼程回山,解救葛女俠和白妹妹。怎能自己見事不明,信口栽誣呢?」

  此時燕淩雲,耳聞愛妻慘死,方寸已亂。

  為了要查探天臺鍾府出事因由,所以也就對女俠淩雲燕略假顏色,拱手問道:「如此說來,既不是苗嶺魔女,那凶徒又是誰人哩?可否請賢妹明以見告?」

  尤其他這「賢妹」兩個字,只聽得淩雲燕芳心一甜,馬上妙目瞟了心上人一眼,小嘴一噘道:「現在你就不怕高攀小妹啦?」

  接著又黯然一歎道:「說來話長!事已至此,大哥請不必過份傷痛。咱們且先坐下,聽我從頭說 起。」

  此際燕淩雲,也只好唯命是從。

  兩人迅即於适才落魂羽士斐元弄簫的松下,席地而坐。

  由淩雲燕一五一十,把她從括蒼山遇魔女說起,如何脫險,如何在雁蕩誤聽妖女之言,如何於嚴州又遇闕寒香經過,以及負氣離山,巧逢笑方朔,得知鍾府遇害詳情,不厭其煩的娓娓細述。

  說完並垂首含情,低問道:「燕大哥!你對小妹,可還能寬恕得過啥?」

  這句話,也無異是說:「你如今總該明白我的心了吧?」

  如此情形,頗大出燕淩雲料外。心想:「她這話聽來似乎不假,難道果是實情?那泣魔女闕寒香,惡名素著,怎的也會有這般善良?真是一件不可思議之事,自己倒要看看事實證明。」

  於是立刻點點頭答道:「謝謝賢妹!倒是愚兄錯怪了。為今之計,反正已距苗嶺雲霧山不遠,我還是準備去走一遭,先救回葛姊姊和白姑娘,然後再去逍遙島尋仇!」

  且正於此時,突聽松後不遠,有人呵呵一笑道:「燕賢侄!老朽這一條妙計,該是不差吧?」

  更隨聲走出一位面如冠玉,五柳長須,道裝老人。

  同時燕淩雲,也馬上起立躬身答道:「諸葛世伯,果不愧神機妙算之名。想不到那兩個老鬼,竟然真被蒙住,唬得落荒而逃了。」

  顯然這位來人,乃是南陽臥龍崗,八卦教主,神機妙算諸葛玄了。

  他何以至此呢?

  原來寒梅處士冷老,一心要擁立燕淩雲以為玄陰派掌門。

  因此眼見他,不論是苗嶺,或者南海之行,全是人單勢孤,十分艱巨。

  是以一面促令愛女姑射仙子冷綠華,兼程端返中州。一面飛鴿傳書,令飭諸葛玄,盡起八卦教精銳,暗中護衛新主。

  故而神機妙算,就火速先趕往武漢相待。

  想得到,該教黨羽極眾,燕淩雲道經彼處,自難逃他們耳目了。

  於是諸葛玄,便扮成不期而遇,以往湘黔訪友為辭,與燕淩雲一路同行。

  並且一到湘西,就據隨從眼線來報,說是二鬼已在玉屏現身。

  當無論功力,他們自忖不是敵手。

  所以便促燕淩雲改換道裝,按計獨行。

  果不其然,今日二鬼竟睜眼上當了。

  是故此際燕淩雲,馬上就脫下人皮面具,恢復了本來面目。

  又為眼前二人,相介一番。

  女俠淩雲燕,也因心上人之故,以晚輩身份,搶先對神機妙算為禮。

  從表面看,他們這一老兩少,頗是和諧。

  其實,這時三個人心中,都各有不同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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