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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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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簪環盡卸,雲發散亂,而且一雙新剝雞頭,堆酥凝脂,挺秀豐隆,半露錦被之外,顯然是寸縷皆無了。 尤其頓感自己,也是精赤條條,一絲不掛。 因而立刻憶起身中暗算之事,認定必是被擒受辱。 不禁馬上怒火上升,霍地翻身坐起,一邊搶過床側衣襟披起,一面口中暍道:「無恥的妖女,把我燕淩雲當作何人?」 可是不料他語音未落,卻突聞身側顫聲嬌呼道:「雲哥哥請勿誤會,小妹可不是妖人,快聽我說啊!」 敢情是那位睡美人,已被他驚醒了。 並且聲調十分耳熟。 是以燕淩雲不由立刻張目定神側顧。 那知這位床頭人,竟非和合庵妖女,而是流雲劍客掌珠鐘慧芬姑娘。 這種事,可一時把我們的小書生楞住了。 且見那位鐘姑娘,滿面紅雲,不勝嬌羞。趕忙也披上褻衣,急急續道:「小妹並非淫奔之女,只因雲哥身中妖婦奇毒,非此不可,家父特從權以我相許解救,藉以報今日之恩哩!」 接著又悄聲娓娓的,詳告此中經過。 原來半半仙姑萬素貞那件兵刃,乃是旁門中有名的「銷魂索」,奇毒奇淫,一經被中,除了男女相配,天地交泰外,別無他方可解。 且如不在一個對時以內救治,則受害人必將髓盡精枯而死。 這都是拷問被擒的妖婦所供,加上流雲劍客久闖江湖,也深知不假。 本來這也並非難事,眼前就有現成的敵人魔伽二女,可以作為爐鼎,不必他求。 但流雲劍客,卻猛生奇想,認為正是愛女機緣。 一則是鐘慧芬姑娘,國色天香,文武雙全,素有「天臺仙子」之譽。一向眼高於頂,無一當意,惟有今日,竟出奇的主動向來客表示親切,大獻殷勤,最是适才人家為妖人暗算,她那份惶急之情,似乎比誰都關切,顯然乃是一見鍾情,有意想和好友白鳳英,瑛篁並嫁了。 常言道:「知子莫若父」,請想流雲劍客冷眼旁觀,那能不了然於胸。 再則燕淩雲這種絕世奇才,連素常睥睨武林的苗嶺老魔,都不惜以愛女為餌而羅致,試問鐘英何人,安得不亦懷此想。 何況今日之機,于情於理都有辭可托,更一旦造成事實,量燕淩雲乃是一個仁肝義膽之人,絕無相棄之理。 因此流雲劍客,馬上密將心意,告之愛女。 尤其慧芬姑娘,更答得好:「咱們今日一家都是燕少俠所救,別說他還是個世無其匹的英才,可遇而不可求,便是報恩,既有嚴命,女兒也不會不從,將來見到金陵白姊姊,我也有話說哩!」 這小妮子,只怕適聞妖女所供解救之方,芳心早已躍躍欲試了。 好在這所「流雲山莊」,除他們父女外,就只門人和婢僕。 是以立刻便乘我們的小書生,神志不清之際,昭告天地祖宗,即以天臺仙子閨房作洞房,讓二人成其好事。 彼時燕淩雲,自中毒以後,始終是精神迷惘,被一股欲火燒得苦痛萬分。 及經鐘姑娘擺佈,雙雙一度春風以後,果然不久就寧靜入睡,其毒自治了。 他現時聞言回憶,也仿佛記得,確曾做過一場極旖旎的美夢,只是對方好像及得上愛侶瓊姊罷了,誰知卻鑄成如此大錯。 當然這種事,設果如其言,在人家乃是一番好意,不惜以清白之軀相救,又怎能苛責呢! 更是眼覷身側鐘慧芬,嬌柔溫婉,楚楚可憐,不由頓時默默無言,一聲長歎!目視羅帳外一對高燒的龍鳳花燭出神,不知如何是好? 因為在他想來,如此結果,不但對不起盟誓猶新的葛飛瓊,而且亦無以對金陵多情的玉觀音白鳳英哩! 這時天臺仙子鐘慧芬,目睹現狀,立又神色黯然,低垂粉頸,也幽幽的歎道:「雲哥不必作難,小妹也自知烏鴉不足以配鳳凰,今日之事,只要你奇毒已解,能免于危,我但求心安,其他一切皆非所計,更不會和金陵白姊姊爭什麼名份,即使雲哥相棄,我也毫無恐尤,大不了此後長齋奉佛,伴家父終生就是啊!」 這種話,既情深又義重,人非木石,焉能無動於衷,加上我們的小書生,乃是性情中人,又見木已成舟,義無不顧之理,是以頓時百鏈鋼化為繞指柔,轉身側撫天臺仙子秀髮,搖頭和聲道:「愚兄何德何能,賢妹竟如此相愛!金陵白姑娘,和我並無婚約。」 隨又略作吟續道:「事已至此,我也只好實告,愚兄真正的聘妻,乃是東海紅綾女葛飛瓊姊姊,只怕要有屈賢妹妹啊!」 他這樣口氣和表示,分明已是默認這場婚事,僅是申明尚有前妻而已。 因此鐘慧芬,馬上芳心大定,一頭偎到夫婿懷中,仰面張起一雙含情明澈的妙目,嬌聲低喚道:「雲哥哥!小妹适才不已說過,一切皆非所計,只要葛姊姊相容,為奴為婢皆所甘心,那還有什麼委屈不委屈嘛?」 接著更咦了一聲親昵的道:「你在金陵擂臺入選,江湖無人不知,日前白姊姊匆匆過此,也未否認,難道其間還有什麼別情不成?好哥哥,女孩兒家一生最重的是名節,這可玩兒不得的啊!」 她自己的事剛落實,又不由關心好友,足見這位天臺仙子,尚不失為俠義中人,不同于世俗的醋娘子呢! 於是二人立又解衣鴛夢重溫,枕邊細語,各訴衷懷。 這一番可不同上半夜,簡直郎情似蜜,妾意加膠,互相有說不出的恩愛。 且我們小書生,對金陵玉觀音婚事,也從懷中人之勸,不再堅持己見,只說將來見到葛姊姊再議。 並兩情款洽,一直纏綿到天光,才雙雙起身。 尤其鐘姑娘,私願已遂,昨日今朝大不同。 請看她,眉梢眼角,春意盎然。一張粉臉,宛如剛放的百合花,喜在心頭,一身都放射出無邊的快樂。 自然燕淩雲,也以子婿之禮,重新參拜泰山。 只把流雲劍客鐘老,樂得如同年輕了幾十歲。 不過就這麼一夜之隔,莊上可又出了事非,不但所擒妖女和粉面郎君蹤跡不見,而且還有人留書指名約鬥我們的小書生呢! 事情發生在午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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