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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更一指意中人相介道:「這是舍弟燕淩雲,尚無正式師承,此次便是出外求師訪友嘛!」

  她自道姓燕,與我們的小書生姊弟相稱,一方面是因自己二人孤男寡女同行,借此可免遭非議。另一方面,也是具有深意存焉。

  而且這亦就是女孩兒家精明心細處。

  尤其禿頂神鷹周亮,一聽眼前紅衣女郎,便是東海青蓮大師愛徒,頓時改顏拱手答禮,呵呵笑道:「不敢當,不敢當!姑娘高人門下,果是不凡!失禮的該是老朽,而不是二位咧!」

  接著又笑容一斂,正色續道:「請恕老朽胸無城府,有話直言,適見令弟那種絕世輕功,奇妙身法,雖似稍嫌經驗不足,但如說並無師承,實不敢置信!姑娘將何以教我?」

  隨又側面向燕淩雲一抱拳道:「小相公,請恕老朽問得冒昧是幸!」

  本來也是嘛!他浸淫武學,已幾達四五十年之久,适才雙方相較,仍自歎弗如,所以心疑乃是近年名震江湖的怪傑淩雲燕。若說是一個尚未入門之人,這叫他如何肯信呢!

  幸而紅綾女,深知對方乃是正人君子,是以立刻盈盈一笑道:「舍弟並無正式師承,確是事實,不遇近曾隨他拜兄公孫明老人,略受薰陶罷了,晚輩豈敢相欺哩!」

  她婉言俏語,話說得極動聽,極輕鬆。

  可是公孫明三字,一入禿頂神鷹之耳,登時使他又駭然變色,急急向紅綾女問道:「燕姑娘所說公孫老人,是否就是昔年人稱鬼影郎君那位老前輩咧!尚乞見告?」

  當然,燕淩雲和公孫老人,年歲相差,太也懸殊!稱兄道弟,實不倫不類,亦不能不令人無疑。

  於是紅綾女,又微微一笑答道:「不錯!正如老英雄所說,普天之下,大約還無人敢冒他老人家之名呢!」

  同時周老頭,也頓悟适才人家避招解數,分明乃是聞名難得一見的,公孫老人獨門「鬼影身法」,心想:「眼前這位小書生,連武林老前輩鬼影郎君,都和他平輩論交,這來頭還用再說?」

  因之馬上肅容向燕淩雲一躬到地道:「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敬請燕相公多多恕罪則個!」

  他年過花甲,執禮竟如此之恭。

  故而立使我們的小書生,慌不迭深深答禮道:「老前輩不必太謙,彼此有緣相會,小子尚希多賜教益呢!」

  不料此言一出,登時禿頂神鷹又正色連忙拱手道:「燕相公這種謙稱,周亮天膽也擔當不起!如論江湖班輩,小老兒得叨平交,已大感有僭了,設承不棄,務請千萬改口是盼!」

  他面色誠摯,極為不安。

  並且一旁紅綾女,亦立刻接口向燕淩雲嬌笑道:「武林中人,不尚俗禮,雲弟弟!咱們就叨光公孫大哥,托大稱周老英雄吧!」

  加上如此語氣,也無異這兩位年輕人,有意下交。

  因此禿頂神鷹周亮,即刻樂得呵呵大笑道:「燕女俠快人快語,小老兒幸何如之!」

  更是正當他,即擬趨步與燕淩雲握手言歡之際。

  忽然又耳聽山道側方懸崖上,有人清脆的一笑道:「不害臊!連一個讀書相公都打不過,還要收少爺為徒呢!」

  顯然必是那個刁鑽的小童,不知何時,又暗暗地蹩回,把适才經過看在眼中,出言相譏了。

  恰巧此刻也正直燕淩雲心懸失馬。

  所以聞言,立刻冷不防,循聲聳身而起。

  尤其紅綾女,也不約而同,飛撲上崖。

  請想他們二人,一個是東海高弟,身如飛絮輕塵,只見紅影一閃,便躍登了三四丈高的懸崖。

  一個乃天賦異秉,奇經八脈已通,僅略一飛縱,便宛如一朵玄雲,沖天直上,淩空十餘丈,落在岩後。

  而且禿頂神鷹,看得又驚又喜,便不再有所動作,立刻仰面向上呵呵大笑道:「小猴兒!任你再刁鑽古怪,這回該逃跑不了吧?」

  果真燕淩雲和紅綾女,入目崖後,赫然竟是那個誑馬的青衣小童,在那裡隱伏。

  但見他,發覺有人攔住退路,只小臉蛋上微有驚容,毫不畏怯,反兩隻烏溜溜大眼一轉,不待燕淩雲開腔,就撇撇嘴道:「一匹普通馬,也值得這樣大驚小怪,誰還稀罕不成?」

  同時又聞另一座岩石後,有人嬌聲叱道:「何人大膽,敢欺我玉面羅利兄弟!」

  更一陣香風,人隨聲至,落地現出一位董蔻年華,秋水為神玉為骨的,青衣背劍女郎。

  且粉面生嗔,瞟了燕淩雲一眼,然後一雙晶瑩澄澈的秀目,向紅綾女狠狠的一瞪,嬌喝道:「你們也不識羞!三個大人,捉弄一個娃兒,還沾沾自喜呢?」

  這真是塌天的冤枉!她自己兄弟,攔路誑馬,惹事生非不說,還滿口理由,責人不該追尋哩!

  是以紅綾女葛飛瓊,立刻面凝寒霜答道:「姑娘自稱玉面羅刹,果然人如其名!你何不先問問令弟,人家尋他何故啥?」

  隨又冷哼一聲道:「咱們若非看在他是個娃兒,早就好好的教訓了呢!」

  並且燕淩雲,也馬上接口插言道:「令弟誑走小生……」

  不料他「馬匹」二字還沒有出口,只見那位自稱玉面羅利女郎,又突然轉面向我們的小書生斜睨了一眼,叱道:「誰和你們臭男人說話?」

  她神態既天真,更嬌憨,嘴裡說是不與男人說話,卻又分明在和人家搶白。

  雖然別人並未挑眼,可是她那一旁刁鑽頑皮的小弟弟,登時噗嗤一笑,小手指向蘋果臉上一劃道:「倩姊姊!羞,羞,羞!你這可不就是和男人講話了呀?」

  如此一來,立刻那少女粉面一紅,氣得秀目向小男孩一瞪,嗔道:「好!姊姊不幫你啦!讓你吃人家的苦頭去。」

  並且故作轉身要走的模樣。

  可是那小男孩,見狀一點也不驚慌,反小嘴一鼓,咕嚕著道:「不幫就不幫,誰也沒請你來哩!別看人家是個讀書的相公,剛剛跳得可高呢,幫也沒用啥?反正我不過溜了一溜馬兒,又沒做什麼壞事,別人又怎會欺負我嘛?」

  隨又向燕淩雲,扮了一個鬼臉,笑嘻嘻的問道:「書呆子你說可是?」

  這時,已經是日上三竿,陽光普照,四野一片清新氣象。

  原本那少女一來,雙方劍拔弩張的局面,也無形因他姊弟二人這一拌嘴,趨於和緩。

  且燕淩雲,竟越看小男孩越愛。

  是以聞言毫不為忤,亦立刻點頭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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