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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驚的是惟恐她心目中的燕相公,發出神功,自己三位長輩經受不起。

  喜的是果如所料,斯人藝業奇妙絕倫,自己得承垂青,幸何如之。

  並且她正想得粉臉發熱時,忽覺穴道又無故自開。

  於是登時飛身搶進場中,高聲嬌呼道:「叔叔們快快停手,認錯人啦!」

  這時也恰值白鯤等三人,被迫得手忙腳亂,心驚膽裂之際。

  因之聞言頓時霍地縱出圈外,滿面鐵青,向玉觀音喝道:「你這丫頭弄得不男不女,如此狼狽!怎見得這小子就不是咱們仇人,快快說來?」

  原來二女此時還是一領儒衫,滿頭青絲秀髮,女首男身嘛!

  在她們是乍逢知己,快樂忘形。

  但在別人,卻觸目不倫不類,太不順眼哩!

  更是此際踏雪無痕白鯤,眼見這等情形,心疑侄女乃為仇人所擒欺侮!所以態度如此嚴厲。

  不料他語聲甫落,卻突然身前,出現一位怪老人,也不知其所自來,簡直形同鬼魅。

  分明這是公孫老人回洞了。

  但見他首先大拇指向燕淩雲一翹笑道:「小兄弟!江湖上去得了!老哥哥這幾手活兒不差吧?」

  隨更轉身面對白鯤三人咧嘴呵呵一笑道:「你們三位大英雄,受老夫騙啦!怎麼樣,我這位小兄弟掌法如何?」

  這一來,可把踏雪無痕攪糊塗了!

  還虧得玉觀音,趕忙上前相介道:「這位就是昔年武林盛傳的,公孫諱明老前輩,三位叔叔快別誤會?」

  同時又一指我們的小書生,和紅綾女續道:「她們二位,一是東海青蓮前輩門下葛飛瓊姊姊,一是公孫老前輩義弟燕淩雲相公,乃為外間誤傳,並不是咱們仇人啊!」

  請想無影郎君公孫明之名,何人不知,何人不曉,只是極少有人見過廬山真面罷了。

  是以踏雪無痕白鯤等三人,聞言不禁大吃一驚!

  因為他們只當公孫老人,仍是昔年脾胃,這次上門向乃弟挑釁,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那還了得!

  且因鬼影郎君,過去忽正忽邪,行事也和他們仇人怪書生極相類似,心中愈疑眼前的燕淩雲即是淩雲燕,認為侄女定受欺蒙,所知不實。

  故而頓時一定神,依然面色冷漠,僅抱拳淡淡的向公孫老人為禮道:「晚輩等适才在武當山相逢,多多失禮,敬請恕罪!」

  並立又向玉觀音喝問道:「鳳兒何以知道此間不是咱們仇人?」

  他這種話,明是追問侄女,其實也無異是暗要燕淩雲提出證明,才肯相信了。

  可是這種話,在主人方面,委實太難分說,一則是大家都對江湖傳聞的怪書生淩雲燕,年齡長相,以及何許人也,皆不得而知,無從提出反證;再則燕淩雲本身,功力神奇,亦為眾所親見,若以初學乍練為辭,又非局外人所能輕信。

  雖然白鳳英,芳心明知是一場誤會,千百份相信個郎不是仇人。

  但若要她說出何以其然,也確實難以舉出有力事實根據。

  所以被乃叔一問,竟不由一楞!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自然在燕淩雲自己,更是找不出適當措辭辯白了。

  此際,一旁紅綾女,目睹現狀,立刻輕移蓮步,仍學作男人,向踏雪無痕一拱手道:「白大俠不必如此誤會!此事晚輩可以作證,我燕兄弟,決非府上仇人?」

  本來她是一番好意,走出挺身解圍。

  那知踏雪無痕白鯤,成見已深,又眼見她,也是一副不男不女模樣,且口稱自己認為的仇人作燕兄弟,更增反感。

  是以登時仰天嘿嘿一陣冷笑道:「我白鯤闖蕩江湖數十年,又不是一個娃兒。難道就憑你這初出茅廬的小輩一句話就可以相信了?」

  他不但口氣對葛飛瓊,頗為蔑視,尤其態度極不禮貌。

  因之,馬上公孫老人,怪眼一翻,側身一指白鯤冷笑道:「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難道我老人家的兄弟,打殺個把老鬼,還不敢承認,怕你們尋仇不成?若果是十年前,就憑爾等這幾句話,便該受錯骨分筋之罰,今天姑看在白姑娘份上,暫且從寬。不論你們相信也罷,不相信也罷,都給我快請?免得在這裡看得我老人家嗯心吧!」

  說實在的,鬼影郎君對不如意人,這般好性情,今天還是第一遭。

  而且也是踏雪無痕等三人,深知之事。

  更是在這種情形下,鬥既不敵,多留亦無異是自討苦吃,加上人家又已下逐客令。

  於是白鯤等三人,頓即怒視了燕淩雲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就飛縱出洞。

  這時雙方如此局面,倒難為了玉觀音白鳳英了。

  她芳心如裂!既不舍與我們的小書生及紅綾女二人分離,又勢不能不隨乃叔而去。

  因此登時珠淚雙拋,宛如一朵帶雨的梨花,先翩若驚鴻的,趨近公孫老人,就地一拜道:「家叔一時誤會,務請老前輩勿罪!」

  隨又起身妙目含涕一瞟淩燕雲,飲袵一福,口中並咽哽的嬌聲道:「燕相……公……」

  也不知她本是想說什麼?

  可是又忽然粉面微紅,似乎難以出口,立刻轉向紅綾女淒聲道:「瓊姊姊!小妹前承不棄下交,此心惟天可表。務請姊姊勿忘你這曾同生死的小妹,有暇請和燕相公枉駕舍間一次啊!今天暫別了。」

  她如此義重情深,一時室內諸人,都不禁也有臨別黯然之感!

  尤其紅綾女,立刻緊握地一隻玉手,一臉惆悵之容,目蘊淚光,急急答道:「愚姊一定記得!咱們相知以心,不久定會再見。」

  隨又秀目偶觸玉觀吾頭上,啊呀一聲道:「鳳妹妹!如今大天白日,你這等不男不女,怎生能出洞見人啥?」

  接著更一眼瞥見一旁燕淩雲,馬上微微一笑招手道:「燕兄弟!快將頭巾暫借鳳妹妹一用?免得她外出無法見人啊!」

  因為她素性爽朗大方,毫無世俗兒女之見,一時見機權宜。殊不知這種事,在當年卻極少有!

  請想舊俗:男女尚且「授受不親」,一個女孩兒家,怎能佩帶無關的男人,曾經御用之物哩!

  雖然如此。

  而在我們的小書生,可不便不立時如命。

  同時玉觀音,也未見拒,並面有企望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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