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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端木無憂無暇細想,撕腿奔向山坡。田寶輕歎一聲,牽馬跟在後面。

  端木無憂旋風般沖進石塔。

  藍宇靖的輪椅擱在乾草堆前,他端座椅中,依舊是那麼鎮定自若。

  「你來了!」藍宇靖平靜地說。

  「義父!」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端木無憂沉不住氣,急聲發問。

  「你別急,先坐下來。」藍宇靖指指輪椅前的石塊。

  端木宇靖深吸口氣,穩定了一下情緒,在石塊上坐下,一雙充滿疑問的眸子直盯著藍宇靖。

  「現在我給你講一個故事。」藍宇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從前有對異姓兄弟,從小一起長大,又在一對師兄弟的門下習武,藝成後,兩人同出江湖,創立了一個頗有名氣的門派。

  不久,門派遭叛徒出賣,引來強敵,兩人同時遭暗算,便分別躲藏起來。不料,強敵發現了躲藏的弟弟,便帶人追殺,當時弟弟武功尚未恢復,夫人恰在此時生下一男一女的雙胞胎,弟弟無奈,只得逃往哥哥處,將夫人和男嬰交給哥哥,自己背著女嬰引開了強敵,被逼墜入深潭……「說到此時,他突然停住話頭,眼睛裡透出一股冷森森的殺氣。端木無憂不禁打了個冷顫,全身的血液幾乎凝固了。

  也是蒼天有眼,背著女嬰的弟弟卻未喪命,原來那鵝毛潭的寒潭底下卻有一個通向外面的石岩洞,洞裡還有前人遺留的一部練習內功的秘本和一箱財寶。弟弟因禍得福遂在洞中習練了半年內功,才帶著半歲的女兒和財寶出了深潭……「藍宇靖話音再次頓住,一雙灼亮的眼睛直盯著端木無憂。

  端木無憂已猜到了什麼,只覺得胸內一股熱浪在翻騰。

  「弟弟高高興興地準備去找哥哥,也好接回夫人和兒子,和哥嫂一起退出江湖,過平靜,安寧的日子,沒想到……」藍宇靖聲音一沉,「貪生怕死的哥哥為了保全自己一家人的性命,居然將弟弟的夫人和兒子出賣了給了強敵,當時那被殺的兒子還不到三個月。」

  端木無憂的心在狂蹦亂跳,儘管藍宇靖還本將故事說完,他已猜到了故事的結局。

  「弟弟購置了一塊園林,收了一個義子,為了借助義子的力量報仇雪恨,待義子成人時,借中原門派名義尋釁鬧事,令僕人假死,自毀家園……」

  「不用說啦!」端木無憂再也忍不住發出一聲大喝,「你就是那個弟弟,管鵬程就是那個哥哥!」

  「不錯。」藍宇靖那雙深邃的眼裡閃爍著不可捉摸的光芒,『你說這個仇,我該不該報?「

  端木無憂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話,卻反問道:「你說的故事全是真的?」

  藍宇靖眼睛陡地一亮,亮得駭人:「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問管鵬程。」

  「好!」端木無憂霍地站起,「我這就去問管鵬程。你說的如果是事實,我一定殺了他,替爹爹報仇!」

  端木無憂轉界射出塔外。

  片刻,傳來一陣由近而遠的急驟的馬蹄聲。

  藍宇靖全身一抖,打了個寒戰。

  他剛才說的故事,當然是真的,否則他就不敢叫端木無憂去問管鵬程了。但是,他卻隱瞞了這個故事中一個關鍵性的情節,即他那復仇計畫最根本的部分。

  陰險、毒辣,而且過於殘忍,連他自己也感到不寒而慄。

  田寶走進塔里。

  藍宇靖問道:「他走了?」「是的,他走的很急。」田寶有些憂心忡忡。

  「很好。」藍宇靖聲音沉重。

  「主人,老奴認為……」

  「住口!我說過你不要勸我!」藍宇靖眼裡閃爍出蛇一樣的寒光,咬牙道:「事情已走到這一步,除了繼續走下去之外,已別無選擇,我一定要叫管鵬程自食其果!」

  百果莊,一片廢圩。

  燒焦的樹木,被碎破瓦掩去大半的荷池,硝煙熏黑了斷牆殘壁,此情景不像是發生過一場壯烈拼殺後的戰場。

  唯有後莊院的小閣樓依然完好無損,只是在瓦礫堆中,顯得有些冷淒。

  小閣樓後面的小花園在大火中倖存下來,園內百花依舊盛開,充滿著勃勃生機。

  花園裡的矮石旁,坐著三人,房峰樵和房文萱坐在一邊,端木無憂坐在他們的對面。

  三個人的臉都是嚴肅而陰沉沉的。

  桌上擺著三個茶盅,茶水滿滿的,誰也沒動。

  端木無憂已講完了義父講給他聽的故事,在等待房峰樵回答。

  房文萱一雙亮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爹爹。

  她是端木無憂邀請來聽故事的。她明白這個故事就是端木無憂在揚州桂花塘茅屋前答應給他的公正交待。現在就等爹爹的回答了。這個回答將決定她的命運。

  良久。房峰樵沉聲道:「不錯,我就是那個哥哥。」

  端木無憂霍地站起,手抓住了腰間的短劍。

  房峰樵端坐著紋絲未動:「不過,我管某問心無愧,並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弟弟的事。」

  「此話怎麼解釋?」端木無憂厲古道。

  「告訴我,你義父在哪裡?我去向他解釋。」房峰樵平靜地說道。

  端木無憂定定地瞧著他,沒答話。他拿不定該不該將義父在石塔的事告訴房峰樵。

  房峰樵盯著端木無憂的目光有些怪異,接著從腰間摸出一塊佩玉擱在石桌上,問端木無憂:「你見過這佩玉嗎?」

  端木無憂拿起佩工仔細看了看。佩玉呈蝴蝶形狀,是用溫玉雕成,做工精細,蝴蝶翅膀上雕有一個極細的「管」

  字。

  他放下佩玉,搖搖頭:「沒有。」

  「從來沒有見過?」房峰樵又問。

  他不明白他的話的意思,只得再搖搖頭,如實回答:「從來也沒見過。」

  房峰樵沉吟片刻,再道:「請帶我去見你義父,我會向他有個交待。」

  房文萱眼光轉到端木無憂臉上,在替爹爹乞求著他。

  端木無憂於心不忍,終於點點頭道:「義父在常州城郊五裡外的石塔裡。」

  「謝謝。」房峰樵道:「我還有一樁事要辦,請賢侄轉告你義父,就說明晚亥時我去石塔會他。」

  端木無憂雙手一拱,轉身就走,在轉身的一瞬間,目光觸到了房文萱的眼光,那眼光中充滿著柔情和信賴。

  他的心弦發出強烈的顫音,幾乎要停下步來,然而,他咬著嘴唇,狠狠心,心也不回地走了。

  待端木無憂的身影在花園門外消失後,房文管憂鬱的眼光投向了房峰樵:「女兒知道爹爹一直有事瞞著我,這事女兒本當不該問,可是現在女兒已失身于端木無憂,而且已經有了……」

  房峰樵眼中喜歡的目芒一閃而逝:「你已經有了?」

  房文萱正色道:「因此這事就干係到女兒的生死了,請爹爹告訴我,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萱兒,」房峰樵沉下臉道:「等爹爹晚明見過藍宇靖後,再將一切真情告訴你。」

  「為什麼一定要等到見過藍宇靖之後?「房文營緊緊逼問。

  「因為爹拿不准端木無憂究竟是誰的兒子?」房峰樵陰沉的臉上,又罩上一層陰雲。

  房文萱的心猛一抽搐:「你懷疑他是銘弟?」她聽娘說過,爹曾收養過弟弟的兒子,叫銘弟。但銘弟兩歲那年去鳴凰鎮上玩耍過被人拐走了。

  「是的。」房峰樵沉思著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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