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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貢劍秋驚愕地看著房文萱,她怎麼會這手鮮為人知的分筋錯骨大法?

  房文萱一雙亮眼瞧著宣燕道:「我知道藍園主待人很好,因此你必須為藍園主著想而說出真相。一個人做一件不願告人的事,必有他的原因和目的,但人也有做錯事的時候,一旦發覺做錯了就會追悔莫及,你是這樣,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樣。如果你說出真情,我們保證不會再為難你,同時也不會為難其它任何一個從,包括藍園主在內,你說這樣行嗎?」

  端木無憂和藍文倩都被房文萱的話困惑住了。這話是什麼意思?

  宣燕嘴唇蠕動了一下,但沒出聲。

  貢劍秋見狀道:「你若執意不肯說,我們就繼續用刑,除了扶少主的分筋錯骨法之外,我幽花穀少主還有一種天蠶盅毒丸,你要不要試一試?」

  宣燕開口了:「我……我……」

  「當心!」扶炳靈一聲大喝,背上寶刀已經出鞘。

  一陣厲風呼嘯而入,房內燈火熄滅。

  一道若有似無的劍光刺向宣燕。

  屋內六人皆非等閒之輩,身手敏捷,反應極快,尤其有扶炳靈,貢劍秋兩位經驗豐富的殺手在場,眨眼之間,六把刀劍已交織成網護住了宣燕。

  然而,對手的武功高得令人無法想像,那劍光居然從刀叢劍網的縫隙中濾了過去,刺向宣燕咽喉,其速度之快,方位之准,簡直非人力所為。

  糟!殺人滅口!宣燕一死,無快園被毀之謎,恐怕就永遠不揭露之日了。

  藍文倩情急之下,猛然撲在宣燕身上,用身體擋住了劍光。自己縱是一死,也不能斷了宣燕這條線索,放走了謀害爹爹的真正仇人!

  劍光倏斂,停頓在藍文倩身上。一條人影此刻才現身在下草堆旁。

  刹時五把刀劍齊出,橫臂、直刺、斜挑,攻向來人,因剛才對方已顯露出淩厲的武功,各人都盡平生所學發出一擊。

  來人身子一旋,幻化出一圈螺影,冷森的刀芒組成一圈圈令人窒息的孤環,孤環由大而小,寶塔似的繞身著身影直往上疊,接著,一聲厲嘯,裹著一卷乾草,撞破屋頂,沖天而出。

  眾人刀劍被劍氣蕩開,待穩住腳步,再搶出茅屋時,來人早已不見蹤跡。

  眾人返回屋內。

  宣燕癡癡在地躺著,月光從屋頂的窟窿裡射到他蒼白的臉上。

  藍文倩坐立在宣燕身旁,一臉驚疑,剛才那人為什麼不肯傷害自己?

  房文萱站在門口沒有進去,她已經猜到了來人是誰,也猜到了謎底。

  這個結果,是她最不願意的。她在出發前已與爹爹談過,希望自己所言不對,不想事實是不幸言中。

  等端木無憂、扶炳靈、貢劍秋和丘玉淑回到屋內,宣燕不待他們開口便道:「我說,我說,傳令塞外四獸用金盟幫的名義來鬧無憂園,命李君香、劉蘭香假死,用重金雇走無憂園的武師、莊丁,逼走歌妓蘇小三,放火毀燒林園,全是我和田寶大伯按藍園主的命令做的……」

  除房文萱外,宣燕的話在五人耳裡不啻是一聲晴天霹靂。

  良久。藍文倩嚷道:「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驀地抓住宣燕的肩膀,將他從乾草堆中推起:「你為什麼要騙我?」

  宣燕也猛聲吼道:「這全是真的!我為什麼要騙你?你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李君香和劉蘭香,他們一個在河北邯鄲,一個在湖南洞庭湖,藍園主給了我十萬兩銀票要我遠走高飛,銀票我都兌現了,要不是為了等翠翠生孩子,我早就到遼東去了。」一片沉默。誰還會懷疑宣燕話的真實性?

  藍宇靖自毀家園,嫁禍管鵬程,然後要端木無憂找管鵬程報仇,這就是事實!

  「呀……」藍文倩一聲號陶,撲向門外「爹!這是為什麼?」

  「文倩!」扶炳靈搶出茅屋。

  端木無憂霍地站起,對貢劍秋道:「貢劍秋,在下有個請求。」

  貢劍秋目睹如此突變,心中也是驚疑不定,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聞聲便道:「端木少主有何吩咐?請講。」

  端木無憂也不客套,即道:「請貢少主追上他們二位,帶他們到什麼地方暫歇一時,待我問過義父之後,再作計較。」

  「請端木少主放心。」貢劍秋明白端木無憂此刻的心情,也不多說,隨即搶身出屋。

  端木無憂彎腰解開宣燕的穴道:「你帶著翠翠快離開這裡吧。」

  宣燕揉揉發麻的雙臂,噙著淚水道:「謝端水少主。端水少主我實是迫不得已……其實我也不願幹這種事,可是老爺……」

  端木無憂揮揮手:「你去吧。」

  「嗯。」宣燕破著腳,走出了茅屋。

  丘玉淑站在草堆旁的月光裡,房又萱站在門口的月影中。

  端木無憂看看丘玉淑,又扭頭瞧瞧房文萱,嘴唇動了幾次,話卻沒有說出口。

  丘玉淑打破沉默:「端木無憂,你我在常州城外石塔前,發誓定親一事,可還算數?」

  端木無憂眉頭一皺,但毫不猶豫地:「當然算數。明月為證,義父為憑,怎能兒戲?」

  丘玉淑點點頭,臉上並無笑容:「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實話告訴你們,在我來揚州時,已將百果莊放火燒了。」

  房文萱靜靜地站著,清秀的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和不安。

  端木無化卻有幾分激動:「淑妹!你怎麼可以……」

  丘玉淑冷冷地打斷他的話:「現在看來也許我錯了,但潑出去的水是無法收回的。實際上也是藍宇靖要我這麼做的,焚燒莊園的硫磺、火藥,也都是他給我的。」

  端木無憂點點頭:「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找義父,你是否與我同去?」

  「不。」丘玉淑果斷地說道:「我還有一事未了,待辦完這樁事後,我會來找你的。」

  端木無憂想了想道:「不管發生了什麼事,只要我不死,我會遵守我的諾言,會等著你。」

  「很好。」丘玉淑的聲音有些發冷。

  端木無憂走出茅屋,在房文萱面前默立片刻,沉聲道:「請房小姐放心,無論這件事結果如何,我都將會給你和你的爹爹一個公正的交待。」

  端木無憂說罷,身形一晃,竄向桂花林,刹時不見。

  丘玉淑踏步出屋。

  兩姐妹在月光下相對無聲。

  房文萱猛地扭過臉去,伸手捂住了嘴唇,胸脯急劇地起伏。

  片刻,房文萱用手帕擦了擦嘴唇,將手帕塞入袖中,輕聲道:「你去哪兒?」

  丘玉淑沉著臉道:「你是不是有了?」

  房文萱臉上掠過一絲驚慌之色,旋即恢復鎮定:「沒有。」

  「你不用騙我。」丘玉淑道:「別看我年紀比你小,這方面的經驗比你可多,在江湖闖蕩日子裡,我還替人家接過兩次生呢。」

  房文萱低下頭,默然無語。丘玉淑對她凝視良久,又道:「我現在就去五風幫找鳳霞飛查明銷魂亂魄粉毒一事,待事情查明之後,我自會還你一個公道。」未等房文萱回話,丘玉淑身如飛鳥,飛入林中。

  房文萱孤身佇立。

  月光是淒涼、冷清。

  她的心動和月光一樣的冷漠。

  她的第一次感到猶豫不決,不知如何是好,雖然她知道樂天知命的道理,但總安不下心來。

  她尚不明白自己心神不安的真正原因。這原因並非來自她本心,而是來自人體生理的變化,一條小生命正在她腹中締造凝結。

  金陵宮有一大圈蒼灰的山崖,直插藍天,天被分成兩半,藍得深速。

  後崖谷,另是一個天地。

  陽光照不到這裡,終看霧氣彌漫,據說早晚的茫茫白霧中還含有毒氣。奇岩怪石,突兀嶺煉,群群白骨,遍地皆是。

  貢劍秋立在一堆白骨之中,面向一塊石岩,這是通向金陵宮的秘密道口,他已將陰香幻圓形銅牌遞進宮去,在等待回音。

  他離開桂花塘茅屋之後,追上扶炳靈,兩人經過商議,便將發瘋似地要去詢問爹爹實情的藍文倩挾持到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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