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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李存孝道:「我告訴她我不願隨便欠人之情,她也不贊成我服用『萬應解毒丹』,所以她把那瓶『萬應解毒丹』要了去。」

  張遠亭皺了眉,沉吟了一陣之後,說道:「我不知道溫二姑娘是在何時何地用的什麼方法,不過我敢說那瓶『萬應解毒丹』已然少了一顆。」

  李存孝神情一震道:「前輩是說溫姑娘暗中……」

  張遠亭:「大少要是不信的話,可以找機會問問溫姑娘。」

  李存孝皺眉說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張遠亭道:「這大少還用問麼?」

  李存孝道:「只是她也曾表示不贊成我服用『萬應解毒丹』。」

  張遠亭笑道:「這樣的話,大少就不會對她有所提防了,溫二姑娘頗工心智。」

  李存孝皺了眉,道:「以前輩看,溫姑娘知道這件事麼?」

  張遠亭道:「大少是指……」

  李存孝道:「谷冷就是『翡翠谷』的冷凝香。」

  張遠爭道:「看情形溫姑娘大半是知道。」

  李存孝眉鋒皺深了三分。

  張遠亭道:「這件事頗讓我困惑……」

  李存孝道:「什麼事?前輩。」

  張遠亭道:「溫二姑娘暗中給大少服了一顆『萬應解毒丹』,毫無疑問他,那是為了要大少這一身絕世功力早日恢復,只是,她明明知道谷冷就是冷凝香,卻怎麼會容她同行,且跟她談得這麼投機?」

  這話李存孝懂,他臉上熱了一熱,沒說話。

  忽聽身後響起溫飛卿話聲:「你跟張前輩在談些什麼呀?」

  李存孝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來道:「沒什麼,隨便聊聊。」

  溫飛卿近在眼前,谷冷就在溫飛卿身邊。

  張遠亭跟沒事人兒一般,含笑說道:「二姑娘,谷老弟。」

  谷冷哈哈地道:「昔人有雲:『風煙懼淨,天山共色,從流飄蕩,任意東西,自富陽至桐廬,一百里許,奇山異水,天下獨絕,』如今看來,著人誠不我欺。」

  「誠然,」張遠亭點頭笑道:「水皆綠碧,千丈見底,游魚細石直視無礙,急湍似箭,猛浪若奔,使古今多少騷客流漣,大有窺谷忘返之意,千載悠悠,世途多變,獨富春江色興時俱增,天生人景,供人觀賞。」

  谷冷點頭說道:「前輩說得不差,富春江色的確使人迷戀陶醉,的確使人流漣不忍言去,將來有一天我非到廬子陵釣台之上長伴富春不可。」

  張遠亭道:「只有老弟台這等雅人高士才能配此名江,也只有這等名江才能配老弟台這等雅人高士,但願老弟台如願以償,他回我經過富春,也可以叨擾老弟台一杯。」

  ▼第四十七章 鐵石人兒也淚垂

  谷冷哈哈大笑,聲似珠落玉磐:「歡迎,歡迎,若得前輩為座上客,茅廬平添萬丈光輝,我定當修竹掃徑置酒以待。

  話落,相對大笑,歡愉、豪邁。

  容得兩人興盡笑畢,溫飛卿一旁問道:「前輩,表記所指如何?」

  張遠亭搖頭道:「仍在兩岸上,沒什麼改變。」

  溫飛卿點頭道:「以我看張姑娘既然走的也是水路,表記若另有所指,應該在『連德』、『蘭豁』一帶,要是在這兩個地方仍然沿江前指,那恐怕就要到『金華』了。」

  張遠亭道:「但願如此,這樣咱們就可以不必分手了。」

  谷冷接道:「跟前輩在一起,令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實在不願碎而言離,但願張姑娘所留表記直指『金華』。」

  張遠亭道:「謝謝老弟台,跟老弟台這種俊彥高士在一起,不但使我獲益良多,而且使我有猝而年輕二十年之感。」

  谷冷笑了,溫飛卿也笑了。

  唯獨李存孝沒有笑。

  天下巧事不少,可都不及這件事巧得令人高興。小船溯江而上,經「連德」,過「蘭豁」,張波蘭所留的表記居然一直沒離開「富春江」。

  船抵「金華」之際,這件巧事更讓人興奮,張筱蘭所留表記竟斜斜指向「金華城」。

  下得船來站在江岸上,張遠亭搖頭說道:「看來天意不讓我跟諸位言別。」

  此刻已值上燈時分,溫飛卿遠望『金華』那上騰的滿城燈光,道:「天色已然不早了,咱們還是趕快進城找張姑娘吧,但願張姑娘所留的表記到此為止,人現在也在『金華城』裡。」

  張遠亭點頭說道:「但願如此。」

  一行四人進了『金華城』,沒顧得歇息,沒顧得吃喝,順著張波蘭所留表記在『金華城』裡左彎右拐一陣找尋,最後四個人停身在兩扇殘破不堪的大門之前。

  置身處異常偏僻荒涼,藉著遠處的燈火打量,張波蘭所留表記斜指處是一片占地廣大相當的廢園。

  斷壁危垣,一園東倒西歪的倒塌牆,最高處丈餘。

  那大門,頗稱宏偉壯觀,高大的門頭,幾級石階,一對石獅子,大門油漆剝落,斜了一扇,那時候門欄都鏽得不成樣兒了。

  門頭上有塊殘缺的石匾,字跡經不起長年的風吹雨打,已然模糊不可辨。

  站在外頭往裡看,目光所及,是一堆堆的瓦礫,一片片的人高野草。

  只聽谷冷輕叫說道:「這是什麼地方?」

  張遠亭搖頭說道:「不知道,想見得當年必是一處官第豪門。」

  谷冷輕歎一聲道:「白雲蒼狗,世事變幻無常,這青苔碧瓦堆,想當年…」

  李存孝沒心情再聽下去,說道:「前輩,我先進了。」

  邁步登階進入了廢園。

  張遠亭緊跨一步進了上來,他站在李存孝身後「叭」,「叭」,「叭」一連彈了三聲指甲。

  廢園寂寂,沒動靜,也沒反應。

  張遠亭眉鋒一皺,訝異道:「怪了,怎麼她不在這兒?」

  李存孝道:「前輩,這龐園裡可有張姑娘留下的表記?」

  張遠亭搖頭說:道:「沒有了,剛才門外的那一個是最後的一個。」

  李存孝道:「這麼說張姑娘應該在這廢園裡。」

  張遠亭點頭說道:「是的,大少。」

  只聽溫飛卿在身後說道:「這廢園占地廣大,也許張姑娘離這兒遠,沒聽見,咱們分頭別找找好麼?」

  張遠亭一點頭道:「二姑娘說得是,我跟谷老弟一路,谷老弟,我前行開道了。」

  邁步往那人高的草叢中行去。

  谷冷不敢落後,急急邁步跟了過去。

  望著張遠亭跟谷冷進入了草叢,溫飛卿扭過頭來道:「咱們也走吧。」

  李存孝微一點頭道:「此園荒廢已久,野草叢中恐怕隱有蟲蛀一類的毒物,姑娘請緊跟在我身後。」

  邁步往前行去。

  溫飛卿可沒讓他帶路,緊邁幾步跟他走戶個並肩,兩個人撥動著人高的野草一邊往前走,李存孝一邊說道:「姑娘可知道,我的一身功力已然恢復了。」

  溫飛卿一怔,道:「怎麼說,你的一身功力已然恢復了?」

  李存孝道:「是的。」

  溫飛卿眨動一下美目,道:「真的麼,在什麼時候?」

  李存孝道:「姑娘可記得在子陵釣臺上,乍見張前輩時的情景。」

  溫飛卿道:「記得,就是那時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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