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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李存孝道:「我再跟前輩提兩個人,這兩個人是師姐弟,師姐姓秦,諱婉玉,師弟姓韓,韓世傑。」

  張遠亭兩眼猛睜,臉色微變,道:「『聽濤山莊』的韓莊主,『神手聖心』李明遠李大俠的夫人秦女俠,我焉有不知道之理,老弟跟我提他兩位是……」

  李存孝緩緩道:「前輩,秦婉玉是先母,李明遠是家父。」

  張遠亭臉色大變道:「老弟有何物為證?」

  李存孝探懷取出一物遞了過去道:「前輩請看看這個。」

  那是一卷白綾,一卷血漬斑斑的白綾。

  張遠亭接過展開,只一眼,立即卷起來雙手遞還李存孝,他目射異采,激動地道:「大少,張百巧等了近二十年了。」

  李存孝也有點激動,微一欠身道:「我這裡先謝謝前輩。」

  張遠亭半晌之後始漸趨平靜,一歎說道:「大少說什麼謝,我只有羞愧,想當年我夜入『聽濤山莊』,意本在韓莊主的傳家稀世寶,那對『血結玉鴛鴦』,卻不料錯偷了令堂李夫人的密藏,只因為韓莊主的傳家寶跟令堂的密藏俱是放在紫檀木盒裡,那兩個紫檀木盒無論形式、大小均一般無二,在『聽濤山莊』裡,我因過於匆忙未暇審視,及至遠離『洞庭』十裡之後,我才發現拿錯了東西,有心折回去歸還,那『君山』之上已然火光重天……」

  李存孝道:「前輩可曾折回『君山』?」

  張遠亭微一搖頭道:「我原就有點猶豫,這麼一來我更不敢折回去了,因為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唯恐把自己牽連進去,所以我不但沒有折回去,就連那離『洞庭』十裡之處也不敢久待。離開洞庭之後我改了個名字,隱於『開封』『大相國寺』前,一隱就是十幾年。其間我幾經打聽,才知道『聽濤山莊』是夜晚遭盜,偌大一個『聽濤山莊』中只有三個人未遭毒手未遇害,那是令堂跟大少,還有府上一位老管家……」

  李存孝道:「是的,前輩。」

  張遠亭道:「我既然知道物主尚在人世,更知道這件東西關係著秦女俠的一生清譽,無論如何這件東西我是要歸還主的,所以我在這十幾年中八次踏遍江湖尋找三位,近十年尋三位不著,直到去年我才探聽出府上那位老管家流落于在江南……」

  李存孝心裡頭一跳,急道:「怎麼,前輩,我家那個老僕人現在江南?」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是的,大少,不然我到『江南』來幹什麼?

  李存孝忙道:「前輩,我家那老僕人,他現在『江南』何處?」」

  張遠亭搖頭說道:「這我就不知道了,還得找,找是找,不過並不難找,以我看用不了半個月一定能找到他。」

  李存孝心裡又是一喜,道:「前輩有這把握麼?」

  張遠亭淡然一笑道:「外人看不出,也絕不會留意這些,我自到江南以來所走的路卻是循我那當年表記指示……」

  李存孝訝然說道:「前輩那當年表記?這話……」

  張遠亭笑了一笑,問:「大少還記得我有個女兒麼?」

  李存孝點頭說道:「記得,聽候玉昆說是當前輩碰見『白骨三煞』的時候,前輩一人擋『白骨三煞』,讓張姑娘一人脫了身。」

  張遠亭點說道:「不錯,侯玉昆難得說一句實情實話,不瞞大少說,當時我一見『白骨三煞』到,情知凶多吉少,難以脫身,於是我就把那東西交給小女,囑她到江南來尋找府上那位老管家,我則留下來擋住『白骨三煞』以便讓她平安脫身,東西不能不還,我父女倆總得有一個活著把東西還給原主。」

  李存孝道:「這麼說,那東西如今並不在前輩的身上?」

  張遠亭道:「是的,大少,我把它交給小女了。」

  李存孝眉鋒微皺,沒說話。

  張遠亭道:「大少只管放心,武林中認識小女的人不多,應該不會出什麼差錯,小女武學心智兩不弱,歷練也夠,就是碰上什麼事,她也能輕易應付,再說我那表記至今未斷,也足證小女到現在為止一直很順利……」

  李存孝道:「前輩,那個紫檀木盒裡裝的是……」

  張遠亭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個我不便明說,還是等大少找到府上那位老管家,或者是是追上小女時自己看吧。」

  李存孝眉鋒又為之一皺,沒說話。

  溫飛卿突然說道:「前輩,可容我插一句嘴?」

  張遠亭道:「二姑娘有話請只管說。」

  溫飛卿道:「我請教,『寒星門』找前輩要一個紫檀木盒,這個紫檀木盒是不是就是前輩剛才所說的那一個,抑或是前輩另外還有一個紫檀木盒?」

  張遠亭道:「以我看,令尊大半是誤以為那個紫檀木盒裡,裝的是韓莊主的傳家寶,那對『血結玉鴛鴦』了。」

  溫飛卿道:「前輩,我再請教,那對『血結玉鴛鴦』究竟有什麼奇特之處?」

  張遠亭道:「那對『血結玉鴛鴦』固然價值連城,但據我所知這對『血給玉鴛鴦』裡藏的一樣東西,其價值遠超過那對『血給玉鴛鴦』本身,當初我所以冒殺身之險夜上『君山』潛入『聽濤山莊』為的就是『血給玉鴛鴦』裡藏這件東西,並不是『血給玉鴛鴦』的本身價值,以我看,令尊為的也該是那件東西。」

  溫飛卿道:「前輩,那對『血結玉鴛鴦』裡藏的究竟是件什麼東西?」

  張遠亭說道:「是一幅『藏寶圖』!這幅『藏寶圖』分為兩半,各藏在一隻『血結玉鴛鴦』之中。」

  谷冷突然插了一嘴,道:「『藏寶閣』?那所謂『藏寶圖』必然是富可敵國的……」

  張遠亭搖頭說道:「那所謂『藏寶圖』上標示的只是藏寶的地點,至於那藏寶所藏的究竟是什麼東西,我還不知道,恐怕當世之中也沒一個知道的,連那物主韓莊主都算上。」

  谷冷含笑搖頭,說道:「以我看,就是前輩已把那對『血結玉鴛鴦』拿到手中,只怕也要落個空。」

  張遠亭道:一老弟台這話……」

  谷冷道:「『血結玉鴛鴦』裡有這麼一張『藏寶圖』,連前輩這位外人都知道,那位物主韓莊主絕不會不知道,他既然知道,東西又是他的,他焉有不按圖取寶之理,難道會放著讓別人捷足先登麼!那對「血結玉鴛鴦」既稱傳家寶,說不定那寶早在多少年前就被韓家人取去了。」

  張遠亭呆了一呆,道:「老弟台高見,這倒不無可能。」

  谷冷微微一笑道:「說句話前輩跟兄姐三位別在意,這種東西也只有武林人才會你爭我奪,像我這讀書人,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種粟,書中自有顏如玉,何必他求?」

  溫飛卿笑了。

  張遠亭跟李存孝也沒在意,不但沒有在意,而且張遠亭還由衷地說了一句:「老弟台這話發人深省。」

  溫飛卿突然問道:「前輩,那侯玉昆掠劫前輩,且窮追不捨,其目的又何在?莫非也在那對『血給玉鴛鴦』,上麼?」

  張遠亭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我跟這位候公子一無仇,二無怨,除了這對『血結玉鴛鴦』,他沒有別的理由找我。」

  溫飛卿道:「看來這對『血結玉鴛鴦』已然轟動整個武林了。」

  張遠亭緩緩說道:「差不多了,看來武林中人,任誰都難戒絕一個『貪』字」

  谷冷突然說道:「這對『血給玉鴛鴦』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張遠亭搖頭說道:「當年『聽濤山莊』一場大火燒得片瓦無存,誰也不知道這對『血結工鴛鴦』在什麼地方,也許它現在仍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堆灰燼之中!」

  谷冷道:「這說法如若傳揚出去,只怕那『君山』之上要平添一片血風腥雨了。」

  張遠亭點頭說道:「谷老弟說得是,只要有人相信那對『血結玉鴛鴦』是被埋在『君山』之上『聽濤山莊』那片灰燼之下,武林中人必然群起往掘,你爭我奪之余,那自然是一片難以避免的血風腥雨。」

  谷冷輕輕歎了一聲道:「你爭我奪,血風腥雨,這是何苦!萬物皆有價,唯生命無價,奈何為爭寶而捨命,這些人何一愚若此。」

  張遠亭深深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李存孝也有所感觸,默默地。

  溫飛卿突然開口說道:「天色不早了……」

  谷冷道:「姐姐倦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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