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獨孤紅 > 天燈 | 上頁 下頁


  中年和尚兩眼一閉,淡然說道:「施主若敢對佛祖再有半句不敬,和尚這個佛門弟子便要將施主驅出『大雷音』去。」

  白衣老人鬚髮為之一張,道:「和尚,你好大的口氣,細數近百年,找不出那個大膽的敢對我大聲說句話……」

  中年和尚道:「和尚敢,施主要不要試試?」

  白衣老人猛一點頭道:「好,和尚,今夜我就試試當年苦修,你到底有什麼成就,到底有多大道行……」

  中年和尚兩眼倏睜,而道奇光直逼白衣老人。

  白衣老人神情為之微微一震,脫口說道:「和尚,怪不得你這麼狂,敢不把我放在眼裡,原來你已到了……」

  猛一跺腳,那石板地上多了個入石數寸,整齊一如刀削的腳印,白衣老人他目光一凝,接著說道:「和尚,看在你這位舊識故人,跟她懷中物份上,我把這番較量後延十八年,十八年後你我再分個高下……」

  中年和尚日中奇光倏然斂去,道:「施主為什麼要看在這位女施主跟她懷中物份上?」

  白衣老人兩眼一翻,冷然說道:「你不提,俗語說得好,見面分一半,你我各有一半,暫時就不該拼鬥,而該把力氣全貫注在這一半之上……」

  中年和尚道:「和尚明白了,施主這是一相情願。」

  白衣老人徽徽一怔,道:「見面分一半這是規矩,怎麼,你不願意?」

  中年和尚點頭說道:「事實如此,和尚不願意跟施主分一半。」

  白衣老人細目一睜,喝道:「和尚,你敢……」

  中年和尚微微謠頭說道:「施主誤會了,和尚還有後話。」

  白衣老人呆了一呆,威態倏斂,凝日問道:「你還有後話,你還有什麼後話?」

  中年和尚道:「施主如果有興趣,如果想要和尚的所得,可以全部帶走,和尚我一點不要。」

  白衣老人又複一怔道:「怎麼:你不要,都給我?」

  中年和尚點頭說道:「是的,施主。」

  白衣老人目光一轉,說道:「和尚,你說一句可算一句。」

  中年和尚淡然說道:「出家人怎敢打誑語,和尚自當年至今,一直是一言如山似鼎。」

  白衣老人道:「和尚,你要明白,你這位舊職的懷中物可是千載難求,當世絕找不出第二個的好材料。」

  中年和尚搖頭說道:「出家人清淨寡欲,與世無爭,任他是塊金玉,和尚也視之如糞土。」

  白衣老人陡然臉色一變,冷笑說道:「好說,和尚,你當我不知道你心中打的是什麼鬼主意麼,則才我沒來之前,你坐在『大雄寶殿』裡跟死人一樣,鐵石心腸不理不睬,一聽見我來,忙下迭地點了頭,說了話,分明是怕我搶走了這塊未琢美玉,讓他步人魔道沾上一身邪氣,既如此,你如今又怎會一反前態,這般慷慨大方……」

  中年和尚搖頭淡笑道:「施主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事實上和尚確實這麼慷慨大方,施主如若執意不信,和尚不敢勉強,請施主即刻把眼前罪孽帶走,看和尚我會皺一下眉頭。」話落,轉身就要往大雄寶殿走。

  白衣老人突然縱身大喝:「禿和尚,你站住。」

  中年和尚停步轉身,含笑淡然問道:「施主還有什麼未了之事?」

  白衣老人圓睜著細目,道:「和尚,你真連一半都不要?」

  中年和尚道:和尚生平未曾作過虛言,施主以為這是兒戲。」

  白衣老人大叫說道:「好個禿和尚,我恨不得狠狠揍你一頓,打得你鼻青臉腫,滿嘴冒血,你分明看出我級愛她這懷中物,不忍讓他步入魔道,沾上一身邪氣,而要跟你各分一半,借你那佛家祥和正氣,中和我這暴戾兇殘的邪魔之氣,使他身兼兩家之長……」

  中年和尚截口問道:「施主是這麼個打算麼?」

  白衣老人道:「裝什麼糊塗,你明明知道……」

  中年和尚一抬手道:「這麼說,施主是非分一半不可了。」

  白衣老人點頭說道:「當然,這是規矩,你不願意卻不行。」

  中年和尚道:「這麼說,施主是打算在我這『大雷音』吃上九年粗茶淡飯,睡上九年硬木板,過上九年苦日子。」

  白衣老人訝然說道:「和尚,九年怎麼說?」

  中年和尚道:「我傳人十八年,一半不就是九年?」

  白衣老人一點頭道:「說得是,是我糊塗,但為什麼非在你這陰森殘落的『大雷音』不可。」

  中年和尚道:「施主的意思是……」

  白衣老人說道:「我把他帶走,九年之期一到,我立即把他送上『大雷音』交在你手裡,要不我等九年之後再來……」

  中年和尚搖頭說道:「不行,施主,你這主意雖好,但你若要分一半,非在我這『大雷音,待上九年不可。」

  白衣老人道:「為什麼一定要在你這『大雷音』待上九年?」

  中年和尚搖頭說道:「沒有理由,也不需理由,願不願任憑施主。」

  白衣老人眉鋒一皺道:「和尚,你這是強人所難。」

  中年和尚道:「施主錯了,我絲毫不勉強施主。」

  白衣老人猛一搖頭道:「不行,和尚,我要不他帶走,要不我就等上九年之後再來……」

  中年和尚緩緩搖頭說道:「施主,那辦不到。」

  白衣老人瞪眼說道:「和尚,你這是……這是什麼鬼地方,誰願意待在這兒吃苦……」

  中年和尚兩眼一睜,沉聲說道:「施主以為造就一個人是輕鬆容易的事,竭九年之力,盡九年之功,本來就是一樁苦事,學藝一途更是要吃盡苦中之苦,在艱苦之中方得砥志厲氣,健其身心,施主可曾聽過一個耽於榮華富貴的人有高而絕的成就的。」

  聽罷,聽罷,白衣老人忽然笑了,深深一躬道:「和尚,你倒會教訓人,你也是這世上近百年來頭一個,這絕無僅有敢教訓我的人……」

  笑容忽斂,一點頭,接道:「好吧怠和尚,我就在你這『大雷音』待上九年,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中年和尚道:「施主不該有任何條件,有條件的該是和尚我。」

  白衣老人道:「我為什麼不得有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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